我曾有一把,暖黄色的双人布艺沙发

先前住过的单身公寓,有一把黄色的双人布艺沙发。

暖黄色。沙发本可两用,把靠背放下,即是床。这张“床”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睡过一段时间,睡坏了弹簧,之后就不能翻回来。但是靠着墙,还是能依托墙壁的力量,撑出一把像模像样的沙发。

沙发搬至的单身公寓,是它出厂后的第五个坐标。从主人处更换下来后,它跟着我颠沛流离地辗转过三个出租房。单身公寓是我的第一套属于自己的窝,时间却是在正式恢复单身以后,未免有些悲哀,却又想着它是凤凰涅磐的新生。

沙发之所以还跟着我,是因为拮据,能用的不舍得丢弃了。幸亏是布艺的,布套拆下来洗了,重新套上,便焕然一新。只是有点旧,旧痕中带着那些年动荡生活的痕迹,又有了情感的联结,愈发不舍丢弃。

单身公寓么,能有多大,充其量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沙发往小小的厅里一放,立马成了这个客厅的主角。进门抬眼,就是这张沙发。

暖黄色,特别醒目,并不张扬。因是布艺,布套子不算平整,也因为它的不平整,又显得随和。每每见它,都觉得亲切,在我疲惫的时候,像是一个巨大的拥抱,它静静地呆在原地,张开巨大的双臂。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它与我说,来我的怀里。

我便不管不顾地把大半个身体都压在它的承重之上。我靠在一个巨大的海棉垫上,海棉垫靠着沙发的扶手,我脱掉鞋子,半躺在沙发上,有时闭一会儿眼睛,有时睁着眼睛看一会儿天花板。

天花板是白色的。装修的时候我想漆成其他的颜色,漆匠苦口劝我,任何颜色都不如白色耐看,时间久了住在里面会不自在。拗不过,我听了。实在看腻了惨白的一片。7年后换房,我执意刷上想要的颜色,另一个漆匠也同样苦口劝我。这次我没听他的。

现在想来,7年时间,遭遇的那么多的愁苦烦闷,杵在眼前的困难,解不开的困惑,近在眼前的迷惘,我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回家,半躺在暖黄色的布艺沙发上,静静地呆一段时间。偶尔也会喝酒,更多的时候保持清醒的头脑,好像在想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想。

也许半个小时,也许一个小时,也许几个小时,便默默消化了去。沙发的怀抱予我慰籍,长长地拥抱,心里不再慌张,隐隐萌生了答案。

有些悲哀,我的力量源泉,只是自己。又很庆幸,我终将和自己不离不弃。我的软肋,我的盔甲,都只是我自己。

这些年,我的本职工作中,有一个叫做“倾诉”的栏目。陌生的路人甲乙丙丁,想要说说自己的故事,就可以约见。面见时,陌生让他们有所拘谨,陌生也让他们心安。坦言说出闷在心里的故事,寄寓我们把它变作铅字,是另一种纪念,告别,重生。

然而我,永远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吧。不良的情绪需要渲泄,除了倾诉,还可以歇斯底里地K歌,K走所有的烦愁。也可以喝酒,几杯苦酒断衷肠。也可以睡大觉,拉上窗帘不问世事,醒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而那些年,我把自己,交给最多的,还是那把黄色的布艺沙发。它其实又老又旧,半躺在上面的时候,我甚至能感受到它布套和座垫下的凹凸不平,偶尔会硌到,但我很快调整姿势,又温和如初。像暂时停靠安全岛,我闭上眼睛,短暂地打了个盹,竟那么香甜。

在我的负能量爆棚到爆炸之前,它温暖地接纳了我。在我默默地流泪时,它静静地陪伴我。在我惶恐不安的时候,它说,不要怕,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我曾有一把暖黄色的双人布艺沙发,它像是永远张开的巨大双臂,此时此刻,我好想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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