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巴的西瓜妹

覃巴是我出生的镇子,这个镇子沙质土地多,种出来的西瓜清甜多汁,于是覃巴西瓜就远近闻名。

小时候,村里种西瓜的农民很多。我家曾经有一年种得特别好,大丰收。非常清楚地记得,老爸在前一年的冬天就开始准备了:把草地连泥用铁秋铲起来,一方块一方块的翻过来晒干,然后垒在一起。这个垒呢,是非常有技术的,最后垒出来一个跟埃及金字塔的一样的形状,外层都是带草的土块,金字塔里面是各种东西:最底下是自燃的干草干柴,往上有木柴土块等各种各样的山野间能找到的各种东西。金字塔垒得比大人还要高,在迎风的一面最底部留出一个烧火口,垒好以后,找一个有风的傍晚,老爸就开始点火了。

冬天的傍晚很冷,北风呼呼的,记得那个傍晚,土垒里的火烧起来之后,空气就慢慢变得温暖起来,我们姐弟几个围着烧火口伸手烘着火,看着那慢慢往里烧的火,特别开心。

这土垒越烧越矮,慢慢就塌下来了,父亲还会不时的加进去泥土或者干柴。这个土垒要烧多久呢?我都不记得了,反正是好多好多天,日日夜夜的烧,直到里里外外都烧透了,外层的带草土块都被烧成红红的土灰。泥土经过高温燃烧就变成淡淡的砖红色。到最后,火熄了,老爸就把砖红色的土细细砸得粉碎,再和柴灰混合在一起,这就成了种西瓜的最厉害的肥料,我爸说它的名字叫“火烧泥”!

肥料备好了,用胶纸把它密密地盖起来,等开春种西瓜的时候,先在地里洒一层火烧泥,再种西瓜苗。然后随着瓜苗长大,不时再洒点到瓜苗根部,维持瓜苗的良好生长。那些瓜苗长得绿油油,非常的茂盛。

西瓜除了要有肥料,还极度需要水分,尤其那年我们的西瓜种在旱地。于是每天早晚我们全家出动,给西瓜浇水。从低处的水坑把水挑上高地是很费力的,我个子不高的老爸挑着一担水健步如飞,光脚踩在田埂上留下一串又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到现在还记得我跟在父亲后面挑水,只看见父亲那双晒成铜色的小腿,走起路来筋肉分明。我的肩膀皮肉稚嫩,挑一天水就肿起来了,挑第二天就脱皮了,再接着多挑几天就好了,茧子就长出来了,就一点都不痛了。小时候我对皮肉之痛特别耐受,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一种试试看它会有多痛,能痛多久的奇怪想法。小时候真是坚强又乖巧啊!

慢慢的,西瓜藤上开始打花了,淡黄色的小小的花藏在大片的叶子里,温柔可爱。花掉了之后就是一个小小的圆圆的瓜,然后就看着它一天天的长大。西瓜是长得很快的,你昨天看它还很小呢,睡了一觉,第二天一看它就长大了许多!完全不是昨天的样子了!

西瓜越长越大,老爸就开始在瓜地边上盖棚子屋,要日夜有人守在棚子屋看瓜了,免得被人偷。用葵叶搭的棚子屋其实就是一张床大小,铺张床板挂上蚊帐,可以在里面睡觉的,很凉爽。夏天的夜晚,四处安静,在星星闪烁的碧空下,趴在门口看着月光下的瓜地,吹着凉凉的夜风,真是非常神奇的体验。当时我特别喜欢夜里去守瓜地,听着虫鸣,吹着凉风,想象着西瓜们正在露水中一圈一圈的长大,就觉得世界很美好。

那年西瓜大丰收,买家开着拖拉机来地里收瓜。西瓜长得太好了,个头大又清甜,翻沙得厉害,在镇上都出名了。记得靠近棚子屋地头有个特别大的瓜,我们天天都要去看看它的,它也很争气,越长越大,最后被镇上公安局局长买了去,说又甜又多汁,好吃得不得了呢!

村里人吃西瓜有个特别的法子,把西瓜用网袋子装着吊到水井里泡着,过半天拿出来吃就特别的冰特别的甜。我们吃西瓜还要在西瓜上抹点盐,这样西瓜吃起来更清甜。当时以为全世界都是这样吃西瓜的呢,结果大学里有个潮汕同学,她说他们吃西瓜是抹上酱油的,我用了好久时间都接受不了,哈哈!

至于“覃巴西瓜妹”这个名称,是我外婆那边的人给我起的。我外婆家在另外一个市,小时候我经常去外婆家长住,每次我出现在外婆的村子,左邻右舍就笑嘻嘻的说:“覃巴西瓜妹,你又来啦!有没有带西瓜来呀?”

然而记忆中,我没有带过西瓜去外婆家,不知是特意不带还是太重拎不动呢?嗯,这都是我上小学之前的事了,上学之后,我就很少去外婆家了。

图片发自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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