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风雨桥》 长篇连载
二十三、傩戏
不得不承认,在美术创作中,想要走出创新的路子,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呆在画室里,打了数不清的草稿,文学艺术音乐都是表现事物表达思想的重要方式,但是对同一事物的表达力,却是各不相同,而文学艺术音乐之间的相互转换,也是一项艰巨的再创作活动。大功率的灯光如同夏日的太阳,盯着你的额头暴晒,当思维进入死角的时候,不由地汗流浃背。
这以小人物为创作对象,以梵净山为背景的作品,不但包含了个人的命运,也需要揭示了时代、环境与文化之间的关系。你的创作,已经越过了绘画艺术的再现式表达范畴,越向了文化学术探讨的范围,你心里清楚,这个路子是对的,但是并不知道这样坚持下去的结果会如何,你思量着,当你放弃一切投入这场旷日持久的思考、收集与创作中,面临的可能有两个结果,一是实现了自己心中所想,得到了业内的认可,同时也享受了创作过程。另一种则是重复了别人的选题或主题不够深入,或者是选题跑偏,或者是表现力度不够精准,从而前功尽弃,甚至你一度担心绘画技巧上也会力有不逮。
但是你何尝不明白,这样的顾虑并非你一个人所有,而是所有文艺创作者共同的困境。当好的作品出来,获得了社会的认可,画商书商盗版商就蜂拥而至来炒作、抢夺、瓜分更大的利益板块。你想起来你读美院时老师讲的一句话:“美术是一项苦差事,如果你们真的打算就这样画下去,并画出自己的路子,那么我告诉你们,尽量远离画商,不要轻易地跟人家签订创作契约,那样会扼杀掉你们自己。当然,这样做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要有足够养活家庭的经济收入,否则你们一定会落入那个套子。”
画商们只管鸡蛋的价值,根本不在乎下蛋的鸡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这也难怪时下有一句话说“创作的都是穷人,经营创作的才是富人。”你本身对创作的结果不是太在意,但是这次的创作,你发现自己正在走入某个死角或者在走向一条从未涉猎过的路子,这是远离了高大的热点事物,对世界性的热门话题以及业界的宏大选题不相同道的路子。
你在画室呆呆地冥想,四周静得完全能听到太滨河水流动的声音,不知不觉又是夜晚了。靳晶又进梵净山考察去了,没有人来打扰你,就这样持续地沉思,一直到凌晨三四点钟,这时候你的大脑仍旧异常活跃,也就在这时,你要把思考的结果画在稿纸上,这个时候是艺术创作细胞最活跃的时候,基督教说凌晨三点钟是魔鬼邪灵活动的时刻,灵感的魔鬼也是如此。
第二天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听着窗户外头的大树上不知什么鸟儿在叽叽喳喳乱叫,这秋天的阳光不错,如同少女明媚的脸庞。你收拾停当,提了鱼竿,到河坝晒晒太阳。
你经常去的这个水域是一个回水湾,上面水比较急,到这潭里就形成了漩涡,根据钓鱼的常识,深潭方有大鱼,你在这里经常能钓到一些一斤多甚至到两斤的鳜鱼,肉质细嫩,异常鲜美。但是你的技术与地点选择都不是最好的,在你的上方的大青石上,经常会看到一位大爷在甩杆,他的钓鱼方法与你们不同,不是静坐,而是甩杆子到激流里,并来回走动,同时还抖动鱼线,有次你好奇去学习,他告诉你他用鲜活的泥鳅做饵,鱼线上挂铅,在激流里制造乱真的活鱼感觉来迷惑目标。看他钓的鱼并不大,他解释说太小的鱼都在静水处,大的鱼在回水区,这两类都不值得钓,真正好吃的鱼都是在激流处,这些鱼灵敏,不停向上游冲击,个头长不大,但是肉质扎实而不柴化,细腻而不松垮,做鲜鱼汤非常补。
任何一项活动,总是有高手在里边,一般能形成书本知识每个人都可以学的,都算是常识或入门,真正高超的手段,都在毫无声张的人的手里。
今天你看到他又站在岩石上,就跟他打招呼。他笑笑说年轻人,你也不错,算能静下心来的人,像你这个年龄的人,每天忙忙碌碌的,哪有这闲心坐在这里半天,也没有这定力。
你赶紧谦让,客气了几句,他杆上又有鱼上钩了,挣扎的鱼翻着洁白的肚皮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稳稳当当落到他脚下。他说我今天就不钓了,这里鱼不多了,有些人没道德,老是放药,现在鱼越来越难钓,怕是没多久这条河里的鱼要绝种了,每年国家花钱买苗子撒到河里,刚长成个样,放几场药,又清干净了。说着,他摇摇头,把鱼线慢慢绞起来。
“师傅贵姓?”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他姓名,于是就问他。
“我姓毕,现在退休了没事情干,就钓钓鱼消遣。年轻人你是从哪来的?”
你讲了你的来历,老人家啧啧称奇,说年轻人很不错,江源这个地方山水风光那是没得说,空气也好,呆在这里创作能够做出一些不错的成绩。
如此聊着,慢慢地老人家就跟你讲了一些本地的历史故事风俗人情,其中提到了一件事,说的是关于争夺梵净山的事。梵净山本来就是一座地界山,分别为三个县的交界处,除了各县所临的山麓外,山顶的景观金顶蘑菇石什么的都归三县共同所有。后来重新划分行政地界,人们不满意划分方案,为此还发生了一些社会争端,现在那些景点依旧为三县共有,共同开发,共同受益。
这个事情本身也是没有什么太大意义,但是正如老者所说,将来梵净山这些山水林洞都将会被人争来夺去,这些都是生钱的香饽饽,为了赚钱,人是很少能有长远眼光的。
后来的创作日子自然平淡,你就在画室里,继续构思,不断尝试。跟杨玉安又一起聊了几次,他一直耿耿于无法释怀的春红,现在依然都释怀了,他儿子放假了要去福建大姨家玩,春红就像对待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他,这让杨玉安又惭愧又高兴,最起码,孩子们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
玉安说他最近要做一场法事,问你看有没有空一起去,这正是你求之不得的事,便一口答应下来。
杨玉安骑着摩托车带着你在秋天的山间小平原上快速穿行。远处高耸的尖尖的山头,都披上了秋装,红枫、黄菊,色彩斑斓,天空一如北方的秋天,没有一丝云彩,蓝的耀眼,贵州多雨天,但是也有晴朗的日子,这秋天的贵州高原的天空,却也如此让人心醉。田野里人们正在忙碌这第二茬水稻的下种,拖拉机摇摇晃晃发出“突突突”的声音来回在水田里耕地,一派祥和的牧歌田园。
大山里的人们,就这样慢慢悠悠地生活了数千年,其间有过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经历过多少战乱饥饿,但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恬静的生活方式就这样一直延续下来,你相信,千年之前的人们的生活,与现在的人们并未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水田,一样的水牛,一样的白米饭,一样的质朴。
摩托车绕过一个众多山丘分割的小水库,进入到有浓密森林的石子路,车子不停颠簸,有点不好走,如此个把小时,你们到了办丧礼的寨子。
你帮杨玉安将他的锣鼓行头从摩托车上卸下来,主人家迎上来,递上烟,他用本地话给主人介绍你,主人家也很客气,说那你就随便看看吧。你点头谢过,随众人来到院坝内,死者被停在租来的冰棺里,是主人家的老父亲,寿终正寝,家人也没有显得过于悲伤。死者脸上盖着黄纸,冰棺的周围摆满了花,院子很宽,妇女们已经忙着在收拾东西,做丧礼宴席的食物,有几个在扯白布做孝帕,年轻人们将院子扫得干干净净,洒了水。
杨玉安在棺材周围念念有词,随后拿出各色的纸,做了一个小牌位,牌位左右各贴了对联,中间书死者名称,随后将牌位摆在桌上,拿出三只碗装上白米,插起香火,在牌位前作揖,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将写好的纸符贴到冰棺的四周,并在棺材周围的墙上挂起了有佛祖菩萨以及十殿阎王的卷轴图,收拾停当,穿起道服,坐在灵位边的板凳上,点起一支烟慢慢抽起来,也不搭理众人。
你站在一边拿相机拍摄他的这一系列程序,看到他坐着不做声,也不好去打扰他,就在灵棚外找了个板凳坐下来。主人家过来递烟,你谢过了,问他说你们这里丧礼是不是都要用到法师做法事,主人家说一般都要用的,如果排场些的人家,程序很复杂,也比较有意思。主人家告诉你杨玉安在方圆百十里都是很有些名望的,他办的法事每家都很认可,何况他都是去日本演出过傩戏的人,很有些功底的,当然也有别的专门做丧礼的看风水的阴阳师,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团队,一来就是好几个人,他们唱词以及程序安排都不如杨玉安,因此一般都是请他来,一场法事下来,法师少也有千儿八百的收入。
吃过晚饭,法事开始了,杨玉安坐在板凳上,一手敲鼓,一手敲锣,开始唱起来,声音高低有致,唱词清晰,死者满堂儿孙站成几排,手里各执一炷香,随着鼓点给死者作揖。
你拍摄这场面时,被杨玉安的唱经吸引住了,鼓声锣声歌声堪称完美,唱词皆押韵,听起来酣畅上口。
此项仪式结束,主人家散去各种忙活,玉安吹吹茶碗上浮的茶叶,哧哧喝了两口茶,舒一口气,这才抬起头,看到你就站在旁边,他站起身来,把长袍脱下来,将帽子规规矩矩地压在衣服上,说秦老师,咱们外边坐坐,今天白天没什么事了,晚上有仪式。
“我刚才听你唱词,好像是有谱子的是吗?”
“有个基本的调调,唱词要随各种情况自己现编。”
你连说厉害厉害。杨玉安笑了,说这个不算是正堂傩戏,现在他的角色只是法师,引魂升天,超度亡者,唱词也是一般的套路,真正的傩戏是要用在谢神、驱邪、祭祖、敬佛这些方面,而这部分叫做“内坛”,实际上也是在唱诵经文歌,至于戴“脸壳子”(傩面具)扮相唱傩戏,上刀山下油锅,这就叫做“外坛”了,也就是与神仙祖宗一同唱歌找乐子。
“傩戏很讲究门派,实际上我的傩戏套路不是本地傩,是旁边县的,但是基本套路都一样,除了西边靠重庆的几个县,我们叫上方老,他们的傩戏有些不同之外,剩余锦江各县的都基本上差不多。你看到没,在我挂在灵棚三面墙壁上的《三清图》里,就有我这一支傩坛的祖师爷画像,表明我的传承。现在傩戏越来越没有人喜欢了,人们看也只是看外坛的傩技表演,共十二项,上刀山、下油锅、走红铧、含红铁、定鸡、仙人合竹等等,这些法术到现在也不是什么神奇的事了,我在傩戏学会就听他们讲过,有很多人说这些都是迷信,都是简单的遮眼的套路,不算是什么法术,我也承认这一点,但是这个表演起来还是很有些意思的。”
“我们这地方的傩戏,整套的话至少要演三天,这就看主人家,主人家要排场,我们就能做排场,每一场子傩戏开场之前开坛祭,要请师、发锣、迎三王、献讳、献法、唱穿衣件、请发主等等一直到下装,同时还要挽诀法、划字讳、走禹步、念灵咒等穿插其中,开坛完毕,方才进入傩戏的表演。”
杨玉安又点起一支烟,不紧不慢给你讲解。
“这正戏开场后,才有真正的唱词,我也看过你们北方的京剧什么的,那些都是很成熟了,要求非常严格,对唱词什么的都特别讲究,我们傩戏还没有那样规整,正戏都是我们傩技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里面的演出都是固定好的,共有二十四则,我给你背一遍。”
杨玉安说着就伸出手指头给你数起来:开山将、开洞、押兵、安安送米、双先锋、算匠、踩财门、笑和尚、龙女、巡海接师娘、判官勾愿、梁山土地、土地神、八郎送金银、钟馗捉鬼、关老爷、韩湘子、南山耕种、打罐封官、米建游宫、辕门斩子、槐荫相会、山伯访友、烤酒玩龙。
“这些正戏都有一个班子来演,每一出都完整,也就是说故事有头有尾,改天我抽时间来给你一出一出唱,有些戏词很有教育,让人能明白很多世间的道理。”
你赶紧感谢他,真想不到这傩戏真正剖开来研究,居然有这么多内容,听玉安刚才讲什么钟馗、关公、韩湘子、梁山伯等等都有。
“那杨老师我想问你这些关公呀、韩湘子呀这些人物听起来很多,是不是戏里主要讲他们的故事?”你一直称呼杨玉安为老师。
“对呀,只要是讲到名字的,都是一段故事。戏里面出现的人物不只这几个,很多的,都是老百姓一代一代传说的神仙和大人物,还有出名的地方还有鸟兽虫鱼花果草木什么的,我给你唱几句,唱慢点,你数数里面有些啥子。”
“一绣天上星,星多管万民,一朝天子一朝臣,再绣凡间人。二绣日月梭,日月照山河,绣个美女配情哥,再绣蓝采和。三绣明月庵,日月照凡间,绣个罗汉拜观音,再绣刘关张。四绣校场坝,军旗两边挂,绣个文武来朝贺,再绣姜子牙。五绣一笼鸡,身穿五色衣,广积粮草来招兵,再绣程咬金。六绣一只盘,再绣大河边,绣个船夫把船弯,再绣薛丁山。七绣七颗星,单绣两扇门,绣个南京对北京,再绣新皇城。八绣八角楼,八角吊绣球,绣个彩楼抛绣球,再绣吕温侯。九绣九条街,街上好买卖,绣个南街和北街,再绣蔡伯偕。十月绣花好,好花绣完了,绣个芙蓉配牡丹,再绣灵芝仙。”
他唱起来用的是方言,你不大听得懂,但是其中“一朝天子一朝臣”、“姜子牙”、“刘关张”、“程咬金”、“薛丁山”“芙蓉”、“牡丹”等这些关键字眼,你还听得明白。这个调调跟唱词听起来有点跟一首熟悉的民歌《绣金匾》很有几分相似。于是你问玉安这段子是哪出戏里的。他说这是“烤酒玩龙”这一出,说的是外婆过八十大寿,母亲去拜寿,两个小姐妹和弟弟三个人趁母亲不在家,一边烤酒(酿酒的一道工序),一边玩龙灯这样一个故事。你把刚才听到的几个名词跟他讲了出来,他笑了,说还有不少哩,可能我唱的当地话你听不懂。
你问他听过《绣金匾》这首几十年前的民歌没,他说我都会唱,以前也有人问我说这出戏的唱词跟调调好像《绣金匾》我就告诉他们像倒是像,不过我们这傩坛戏几百年唱下来,就是这些个唱词,也就是这个调调,和那首歌两码事,世上也有许多巧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你点点头,想想也是这么回事,艺术创作,难免会有些相似或雷同,这也不稀奇,倒是现在有些人急功近利,将国外的美术摄影作品,或者文学学术成果改头换面搬回国内到处兜钱,还声称是原创,哄得就是大部分国人没出过国,也不知道国外的文化艺术发展状况,但是有句名言说得好,可以哄骗所有人于一时,也可以哄骗部分人于永远,但是绝不可能哄骗所有人于永远,这些抄袭盗窃者最后都会事迹败露,搞得声明狼藉。
“除了这正戏二十四则外,还有插戏,就是耍乐子戏,非常多的,一般都是正戏中间给大家提提神,逗逗趣的,比如华容道演曹操的,拳打镇关西的鲁智深,借妻回门这些,人们都爱看,演起来也轻松。”
杨玉安今天有点放得开,都是主动跟你讲他的傩戏方面的知识,也让你对傩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他接着说道:“平时我们是不演那些傩技的,比如上刀山下油锅这些,一般都不怎么演,都是主人家,我们称为信士,只有他们要求,我们才做傩技法术,上刀山是信士家的生了小孩后,体弱多病,就给神灵许愿求小孩平安过十二岁,满十二以后,就要请傩法师上刀山还愿了,还有踩铁铧是驱小鬼,含红铁是安胎,仙人合竹是求福,引火烧身是祛病,都有用意在里面的。”
你越听越有意思,你为了创作目前构思的这一个系列的作品,也买了一些傩戏研究与傩面具的书籍,但是都没有杨玉安这样的傩法师亲自现身说法来得更精彩更实在。
说到来劲处,他神秘地压低声音说秦老师,你们都是高文化的人,自然不大相信我们的这些法术,但是我告诉你傩技里有一项法术,能明是非、辩善恶,这就是下油锅。有做了坏事说了坏话使了绊子害人的人不认账,又没有什么把柄,我用这法术就能将这个人找出了,如果死不认账的,我就能让他自己出来承认。
你听了一惊,立刻想到神秘的读心术。
“真有这么神秘的法术啊?”
杨玉安说:“秦老师我们是有缘人,何况你是外地人,也不怕你传出去,我以后慢慢给你讲这些其中奥秘,公安局破案子有他们的一套,我这一套也是有些效果的。”
你赶紧承诺一定帮他保密,他笑了,说我是一个不怎么喜欢故弄玄虚的人,反正也跟你说了那么多事了,多说一点对你有用的话也好。
“只是——”他叹了一口气,预言又止。
“有什么要求杨老师你尽管提出来。”你赶忙问他。
“要求?我没要求,我是在想,现在我们这个行当,慢慢地没有人传承了,你还好,还要用这些来画画,其他人包括我的孩子他们都没有这个兴趣了,我们傩戏学会倒是一直在整理呀、搜集呀这些东西,但是没有人学了,这些东西如果平时也不用,只是写在书上,书也很快就会没人看,戏也没人再唱,这老辈子传下来的东西,怕是要失传了。”
你猛然对杨玉安有了一种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敬佩,他历经成长的坎坷,最后自觉地选择传承了这一民间技艺,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他对这些传统的文化因素有着学者一般的深刻思考,对傩戏的命运深深地担忧。
“你知道吗,我们都试图用傩戏来编一些现在的内容,但是尝试过后都不怎么成功,主要是我们用的是地方的土话,人家不大能听懂,还有我们的行头唱腔什么的一直都不太规整,上不了大场面,那次去日本交流,日本人哇啦哇啦唱他们的戏,我们唱我们的,谁都听不懂,但是人家的行头扮相要比我们的精致许多。还有就是这么好的‘脸壳子’,这些活生生的傩面具,会制作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其他地方的傩戏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这地方我是很熟的,傩面具制作的手艺也是后继无人。”
你点点头,没吭声。
“这样吧,改天我就带你去拜访一下我的干爹,也就是我师父,他才是真正的大傩法师,远近都出名,他制作脸壳子的手艺那是第一,现在我出来了,他也老了,不大愿意出来跳,在家养老,我带你去看看,他有更多你没听过的好故事,顺便我也去看看我那可怜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