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孩

一根白头发

她坐在镜子前,闭上双眼,听着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一撮一撮的头发落进她的脖颈里。

“你应该染个色。”头顶传来理发师的声音。

“我不喜欢染色。”她闭着眼说道。

店里又恢复了寂静。

“你有一根白头发!”理发师的声音刺破空气,传进她的耳朵,打断了她的冥想。

“要给你拔掉吗?”理发师问得很殷切,大概是觉得所有的女子都不喜欢白发吧。

“不用了。”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睁开眼望着镜子发呆。

一根白头发?

以前,想不起是多久以前了,好像是一两年前?又好像是十多年前?记忆现在总是出错,时间混乱交错颠倒,她过得时而清醒,时而浑噩,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来临,但那是什么,谁又知道呢?

这种执着不见得能带来多少快乐。

以前的时候,就是不知是哪一年的以前。那时候她有很多的白头发,长在两侧耳朵上方,头顶偏下一点。一有时间,她就会嚷着母亲给她拔白头发,那个时候她似乎并不大,好像是一个小孩,可她对白发是深恶痛绝,觉得给她的完美带了瑕疵。

一根白头发。

一根白头发。

一根白头发……

一起看落日的甲虫

天边出现了火烧云,她拿着喝完汽水的塑料袋,用牙齿咬了一个一根手指头宽度的豁口,将路上一个个黑色的小甲虫捡起来装进塑料袋。

这种汽水一毛钱一袋,有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还有粉色的。夏天的时候小卖部喜欢把它们冻成冰棒,是所有学生的最爱。袋子是透明的,很结实,如果不用牙去撕咬是撕不破的!

这个塑料袋是她捡的,放学的路上有很多,有的里面还剩了一滴汽水。她喜欢有汽水的塑料袋,这样她的甲虫也可以尝到汽水的味道。

她将塑料袋放到眼前,里面黑压压的小甲虫试图叠罗汉往上爬,她才不会让它们得逞呢!每次当它们快要爬上来的时候她就使劲晃袋子,看它们纷纷跌落下去。

书包的一根袋子断了,长长地拖在地上,拖出一条细线来。

她站在田埂上,将书包从背后绕到胸前,再将断了的袋子塞进书包里,双手摁住书包,一只手还攥着装着甲虫的塑料袋,纵身一跃!

由于重心不稳,她一屁股坐在了田地里,只是短暂地抽筋,并没有摔疼,她站起来摇晃着跑去,手里的甲虫也被她不知不觉间捏死了几只。

“爸爸!爸爸!”她边跑边喊,顺手将书包扔进麦堆里。

田地那头的父亲应了一身,继续拔麦子。她一下跳到父亲的后背上,父亲显然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力量,不由得往前匍匐了一下,她咯咯笑着,父亲笑着试着拍打她后背,她像只鸟儿似的飞到了母亲那边。

“你手里拿的什么?”母亲没有停下拔麦子的动作问她。

“你看。”她将塑料袋伸到母亲面前,一脸自豪。

“捡这个做什么?”

“喂小鸡。”她说道。

人已经往田头走去。

太阳只剩半个头了。

她用手挖了一个坑,然后又用土在周围筑起了一道“城墙”,完了怕不结实又打开水壶,拌了一些泥,在“城墙”周围又裹了一层。

她拿过塑料袋,将袋子里的甲虫倒了进去,一半已经死了。她茫然地看着死掉的甲虫。犹豫片刻后,她在旁边挖了一个小坑,埋掉了那些死掉的甲虫。

父亲在呼唤她。

她捏了两把麦秆,将那个放进甲虫的“城堡”覆盖,然后拿起水壶蹦蹦跳跳地向父亲跑去。

等她将水壶拿给父亲,再回来掀开麦秆的时候,她的甲虫只剩了三只。她失望极了,拿着麦秆使劲抖动,一只也没有。

太阳的余晖照在了“城墙”的边缘上,她坐在旁边的麦秆上,看着对面山上像蛋黄的太阳,还有那些红色的云彩,风吹来凉爽极了。

蛋黄不好吃。她想到。蛋白好吃,像月亮。她看着悬挂在天上的月牙,想让它带在太阳头上,这样太阳就不会那么热了。

城堡里的甲虫正在悄悄逃走,它们一个个慢慢往上爬,借着“城墙”昏暗的边缘终于逃出了生天。

它们毫不犹豫地四散跑开,慢慢爬出了她的影子,而她丝毫没有察觉。

“小小,来提麦件!”父亲喊道。

小小应了一声,爬起来才注意到自己的城墙已经是虫去楼空,但她只看了一眼便跑去帮父亲提麦件。

“提一个就行。”母亲在后面和蔼地看着小小。

小小的个子跟麦件差不多,却偏要逞能跟父亲一样厉害,两只手都要拎,于是不停地左倾右倒。

父亲在旁边哈哈笑,小小气急了,觉得麦子在跟她作对,于是用脚踢着滚,母亲在旁边着急喊道:“不可以踢!麦子会被踢完的!”

受了母亲的训斥,小小干脆坐在地上开始挖起土来,她要挖一个很深很深的坑!

太阳已经下山,小小无趣焦急的看了父母一眼,母亲还在捆麦子,父亲在摞麦子。她不想去帮父亲,因为父亲刚才嘲笑她,可是如果不去帮,天都要黑了。

小小站起来,认认真真地一个一个提麦件,父亲打趣她也听不见,只一个劲儿地往父亲跟前拎麦件。

母亲终于捆完了,和他们一起摞麦子,不一会一个个漂亮的小麦垛就摞好了,精神抖擞地站在那儿,像是黑夜里麦田的守卫兵!

羊叫声,牛叫声纷纷传来,赶羊人吆喝着羊群回家了。父亲走在前面和干完农活的叔叔聊天。母亲拿着水壶、草帽跟在后面,和阿姨们一起谈论谁家的麦子黄了,谁家的麦子长得好。

小小跟在他们后,一手牵着别人长长地赶羊鞭,一手扯着路边的野草,书包断了的带子漏出来,长长地拖在地上……

耳朵还在不在

吃过午饭的炎热午后,小小撅着屁股在家后面的垃圾堆里捡玻璃碎片和小罐子。那是她过家家用的家具,玻璃碎片当碗,小罐子可以当花瓶,用来插花。

小小用一个硬的废纸片将捡来的“宝贝”铺在上面,端着小心翼翼地往门外走去。

“小小,过来!”母亲的声音从厢房传来。

小小撅着嘴,不情愿地将纸片放到门后的阴凉里,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睡午觉。

小小刚一进去,就被母亲摁倒了椅子上,还没等她抬头,一块大布打下来,盖住了她的头发。

“我不要剪头发!”小小挣扎着,试图从椅子上跳下来。

母亲从后背拍了她一巴掌,小小立马乖了。

“我可以留长头发吗?”小小问道。

同学都有长长的头发,扎着长长的辫子,头上还有一对蝴蝶发卡,好看极了!

“不行!没人给你梳头。”母亲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我可以自己梳。”小小还在挣扎。

“不行!”

伴随着这声“不行”,一撮头发也随之而落。小小认命地闭上眼睛,乖乖剪头。

不一会儿,约好玩过家家的小伙伴们来了,她们一个个围在小小周围看得津津有味。仿佛是一场盛大的宴会,而小小和她的小小的母亲是表演者。

小小有点自豪,自豪母亲给自己剪头发,自豪这么多人看她剪头发。忽然,耳朵一凉!

“呀,剪到耳朵了!”一个小伙伴惊叫出来。

伴随着这声惊呼,小小认为自己的耳朵被母亲剪掉了!

她哭着要去看镜子。

“没剪到耳朵,她骗你的!”母亲哄到,给周围的孩子使了个眼色。

“就是,就是,骗你的!”周围的小孩子纷纷说道。

小小半信半疑,她的耳朵不在了,咦,好像也不怎么疼。唉,耳朵不见了,不见就不见吧,反正也不疼。她的耳朵,以后还能听见别人说话吗?好像没什么影响,什么都能听到。啊,她的耳朵,她少了一只耳朵,以后就只有一个耳朵了,只剩一个耳朵?一个耳朵?那不是变丑了?没人要她当媳妇了,她嫁不出去了。小小好想摸摸自己的耳朵,可是整个身体被母亲束缚在这块大布里,不能动弹。

小小低头看着胸前的花,浅蓝色的布上是用花线绣的花篮,里面是粉的、紫的、黄的、蓝的花,母亲亲手绣的。

这是他们家的门帘。

母亲每次给他们剪头都会拿门帘来做围布,剪完了,抖抖碎头发然后又挂到门上去。

好不容易剪完了,小小立马冲到镜子前检查自己的耳朵。

还好,耳朵还在,咦,有个红点点。小小凑近了看,发现是血。

“你剪了我的耳朵!”小小委屈极了,哇哇大哭。

母亲哈哈笑着走开了,独留下小小一人又哭又闹。

小小本不想哭,可是这么多小伙伴在,她就必须要让母亲知道自己是有脾气的,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不然以后她还有什么面子?谁让母亲骗自己来着。

小小的哭闹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们还要去玩过家家。

一群孩子,各自抱着各自的宝贝,找了个土堆开始建造各自的新房。

每个人忙得不亦乐乎,顾不上多说几句话。小小每次都觉得建好了,可是一看别的小朋友的,又觉得自己的差了点。她去田埂上找最美丽的野花,转了大半个村子找最好看的“花瓶”,还偷偷去拿母亲不用的门帘用来做床单。

灶头搭好了。这意味着她们的新房都已经建成,就差点火了。小伙伴们热切地目光注视着小小,她们需要小小去偷一盒火柴来给灶头生火。

小小悄悄溜进屋,母亲正在用碎布做一个新的门帘。红的,蓝的,绿的布被裁剪成菱形,然后一块一块缝起来,这是最近婶婶们很流行的新门帘,母亲已经做好一个了。

小小的目标不是母亲,而是在后面干农活的父亲。

她的一只脚刚穿过花园,就被母亲喊住了。

要她去给小鸡喂食。

“我还要去跟小伙伴玩!”小小很想大声喊出来,可她不敢。

终于喂完了小鸡,小小在父亲旁边架子上的衣服里摸出半盒火柴。揣着那半盒火柴,一阵风似的跑了。

土丘上空无一人,小小失神地站在那儿。建好的新房子一个个孤零零地杵在那儿,埋怨地望着小小。

小小捡了一把柴火,将自己新房的灶头点燃,撕了些花朵、绿草,放在灶头上的玻璃凹槽里用筷子搅动,这是她的晚餐。

太阳已经落山了,小小的晚餐做了一顿又一顿,直到那半盒火柴烧尽,传来母亲喊她吃完饭的声音。

小小看着自己的新房子,一脚踢了过去,一个,一个,又一个,直到所有的新房都被摧毁,小小终于露出了笑脸,哼着歌,背着双手,踏着余辉扬长而去……

痛并快乐的潮流

清明节过完的第二天,几乎班里的女同学耳朵上都有一圈线圈,紫的、粉的、绿的线圈。

小小一个个凑到跟前查看了一番。

“这是什么?”

“耳洞呀。”

耳洞?小小看着那小小的线圈,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要弄个耳洞。

“为什么要穿耳洞?”

“清明节就是穿耳洞的呀,你不知道?咦,你没有穿耳洞?”

小小不吭声了。她现在很不高兴,为什么她们都穿了耳洞,而自己没有?为什么母亲没有告诉她清明节要穿耳洞!

下午一放学,小小就嚷嚷着母亲要去穿耳洞,母亲告诉她穿耳洞很疼,小小根本不听,拗不过小小的母亲带着她去村里的婶婶家穿耳洞。

“要干什么?”小小看着婶婶手里的花椒粒问道。

“揉你的耳朵呀。”婶婶说着开始在小小的耳垂上来回揉动。

小小的头颅跟着婶婶的节奏一摇一摆。

“为什么要揉耳朵?”

“用花椒把你的耳朵揉麻呀,然后再给你穿耳洞。”

小小并不知道如何穿耳洞,花椒已经起了作用,耳朵没有刚开始那么疼了,她以为这样揉下去耳朵就会揉出一个洞来,也不疼嘛。

正在小小思绪游历之时,婶婶一边与母亲话着家常,一边拿出一根穿线的针。

“什么线好呢?”婶婶问道。

“红色的吧,结痂了也看不出来。”母亲说道。

小小茫然地看着她们,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还没等她发问,婶婶的手像是缝衣服似的一针穿过了她的耳垂,已经发麻的耳朵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紧接着是另一只耳朵。

回到家小小赶紧跑去向父亲炫耀她的“耳环”,父亲笑着问她疼吗,小小一边往镜子跟前跑一边喊不疼。

站在镜子前,小小看着自己耳垂上的红线圈,心满意足地笑了,她终于跟她的同学一样了。

第二天的小小出门上学的时候被母亲拉住了,小小不明所以地看着母亲,只见母亲用手指头沾了一点清油,在红线圈上摸了一圈。

“啊!”

随着母亲轻轻拉扯线圈,小小一声尖叫,眼泪“哗哗哗”流了下来。尽管哭的稀里哗啦,可母亲并没有手下留情,还告诉她以后的每天早上都要扯一次线圈。

小小疼得呲牙咧嘴,一路上又恼又气,她们根本就没有告诉她穿耳洞有多疼!也没有告诉她,为了防止耳洞缝合,她还要每天承受一次这种被拉扯的疼痛!

小小的耳洞一天天成型,疼痛也一天天减少。可是她并没有好看的耳环。虽然没有好看的耳环,可父亲有一辆旧自行车。

对耳环的渴望很快被自行车替代,瞬间赚取了小小所有的目光。她开始整天坐在大门的门槛上,看着小伙伴们来来回回的斜跨骑着自行车,心里默默数着谁谁谁转了几圈了。

[if !supportLists]第一天,[endif]他们陆陆续续从自家大门推出自行车的时候,小小在缠着父亲。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他们开始东倒西歪的练车时,小小在缠着父亲。

[if !supportLists]第三天,[endif]他们可以骑一两步路了,小小还在缠着父亲。

[if !supportLists]第四天,[endif]他们可以在平坦的路上斜跨骑行了,小小还在缠着父亲。

[if !supportLists]第五天,[endif]他们一个个一圈一圈的,骄傲极了。小小不再缠着父亲了。

[if !supportLists]第六天,[endif]父亲终于把他的那辆旧自行车给了小小。小小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在宽阔的马路上练习。其他的小伙伴已经选了更难骑的路去练习技术了。

练了几日后,小小自信满满地推着自行车去找别的小伙伴,结果他们骑去了更远的地方。

当母亲正端着水盆从大门出来的时候,小小像只毛没长齐飞起来的鸭子,直冲而下!母亲惊叫一声,小小麻利地从车上跳下来,看着自行车冲进旁边的洋芋地里。母亲抽出一跟长棍,直奔小小而去。顾不上地里的自行车,小小撒腿就跑!

为了躲开母亲随时可能而来的长棍,小小挑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她小小的身子斜靠在车身上,望着长长的大坡,像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鹏冲了下去!

“哐”!

小小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软软地爬着,自行车压在她的身上,脚踏慢悠悠地转着,为战胜小小而得意。

小小爬在地上一动不动,缓了半天,才推开车坐起来,揉揉自己的后背,大腿,手肘,起来乖乖地将车推回家,放起来,悄悄爬上炕睡着了。

买西瓜

卖西瓜的吆喝声传进小小的耳朵里,她一骨碌爬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

母亲的房门“砰”地一声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小小扯着嗓子喊了两声,竖起耳朵静静听了一会。

院子里安静极了,父亲和母亲都不在。

小小跑回屋里穿上鞋,打开大门向卖西瓜的地方跑去。

卖西瓜的周围围了好多人,大家都拎着不同的五谷杂粮换买西瓜。在人群里小小看见了母亲,她欢呼一声,跑过去亲昵地挽住母亲,双眼紧盯着母亲和西瓜贩子。

好多西瓜呀,小小心里默默数了数,有七八个呢!真好!

称好西瓜后,母亲将同样价值的扁豆给了西瓜贩子,吆喝着父亲过来扛西瓜

小小这才注意到父亲跟很多男人一起坐在树下,悠闲地看着女人们买瓜。对于小小来说,夏季吃西瓜跟过年一样让人着迷。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口那红红的大西瓜。

“师傅,从这上面切个三角吧。”父亲看着小小的馋样,对西瓜贩子说道。

快切!快切!小小心里喊道。

“回家再切吧。”母亲说道,示意父亲周围人太多。

小小抱着一个西瓜,不撒手。

“撒手!”母亲的声音简短有力。

小小倔强地摇摇头,转而望向父亲。

父亲抱起小小,将她放在架子车上。

“你给咱们看好这些西瓜,回去就切给你吃。你看,你即可以坐车,还可以吃到西瓜,你妈妈也不会生气,好不好?”

小小转头看着母亲想说不好,可她不敢,只好闷闷地不吭声。

回家的路太长了,小小盯着那些西瓜不知道咽了多少茬口水。

回家第一件事小小跟着母亲到厨房切瓜,等母亲切好后,小小拿了一块跑出去给了父亲,然后又跑进厨房拿出一个大盆,将母亲切好的西瓜放进盆里。

小小和母亲将西瓜端到榕树下,和父亲一起吃起来。

父亲吃了两块,母亲吃了一个三角,只有小小一个人吃得认真又痛快!

“电费钱给了吗?”母亲问道。

“嗯。”父亲卷了一根旱烟答道。

谁都不再说话,只听见小小吃西瓜的声音和树叶的沙沙声。

“小小的学费?”

“再凑凑吧。”

他们在说钱的事。

“啥时候能长大呢?”父亲怜惜地抚摸着小小的短发,喃喃说道。

“很快!”小小放下西瓜。

“什么?”父亲没有反应过来。

“我很快会长大!”

“你长大了想干什么?”父亲笑问。

“我要买好多好多西瓜给你们吃。”

父母哈哈哈大笑。

那个时候的小小并不知道钱是什么,尽管他们很贫穷,过得很艰难,可她还是没有觉得钱应该被珍惜。她只知道,父亲很珍惜钱,母亲很珍惜钱,而她珍惜她的父母!

西瓜,西瓜,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

外面卖西瓜的喇叭响个不停,她的眼神也开始慢慢聚焦,镜子里的她头发已然变短,理发师正在奋力给她吹出一个好看的造型来。

“随便吹干就行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不行呀,我得为我的顾客负责。”理发师坚持。

小小苦笑,她不喜欢这种坚持。

“你刚睡着了?”

小小不打算回答,即便这样做很没有礼貌。

理发师还在契而不舍地给她吹造型,小小受不了了,示意他停下。

“我实在是不舒服,你不用再吹了。”

不等理发师回答,她开始自己动手取身上的围布。

天已暗,灯已明。

她的心还在刚才的记忆里荡漾。

头发,头发,头发;

西瓜,西瓜,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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