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发夕至去山东

      婚后,婆家在山东,我有好几次跟先生一起开车回山东过年,都是朝发夕至,从杭州7:00多出发,晚上6-7点达到他在烟台下辖一个县级市莱阳的老家。我们已经这么多年过来了,其实来山东的次数还是屈指可数,一次是暑假,一次是小叔子结婚,其余都是过年回来和亲戚朋友团聚。

      记得最早一次来山东,也是我第一次踏上山东的土地,走进一个山东普通农民的家庭,至今已经过了16个春秋岁月。那个夏天,我见到了会写毛笔字的姥爷,在他和姥姥居住多年的平房里面,跟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几天后,姥爷脑溢血过世了。最早几次回山东,都是做绿皮火车,从杭州出发时,尽量托人买卧铺火车票。回程的票也很紧,多数时候还是能拖到点关系,买到票,只有一年,连张站票都没买到,我们是拿了几包烟,让看管站台的师傅把我们放进去,火车一停,我们像把自己塞进罐头里一样,横竖把自己挤上车再说。那次,我们辗转腾挪,连个站稳脚的地方都没有,好不容易挪到餐厅车厢,点两个菜坐下来,吃完了再点,以消费的方式变相占座。也是那次,一个记忆深刻的画面是:还有和我们一样没买到票的人,有把孩子先横着托举着从火车车窗送检来,拜托其他乘客接管一下,然后自己再扛着背着大包小包行李从车门里硬塞进来的。

      关于山东最深的记忆,对我而言,竟然不是农村生活的家庭日常,不是饺子面条这些吃喝东西,不是山东人的实称性格和亲戚朋友之间的热络,而是带着孩子自家往返过年的几次在途经历。有了女儿以后,我和老公换过几次车,从她4虚岁起,我们三个人就自驾回山东。女儿很不爱坐车,一整天888公里差不多11个小时的车程,总是让我的小姑娘望而生畏,她在路上乖不乖,闹起来怎么哄,成了我最担心的事。果不其然,一路上,无论是听歌,讲故事,玩扑克,吃小零食,又或者是小睡一觉。我和先生轮流开车,除了上服务区,中途加一次油,偶尔买个烤肠哄住越来越不耐烦的女儿,记忆中,从杭州到山东的路总是好长,好长,很远,很远,是马不停蹄在路上风雨兼程的一天啊。虽然先生总是用“朝发夕至”来表达自己驾车的高效,我总觉得能感受到“朝发夕至”不一样的分量,多少有些心有余悸。也许是因为先生是以开车为主,我是以哄孩子为住,哄住一个不爱坐车,动不动要问“还有多远在?”“还要多少时间?”的孩子要更累心一些。

      大年28,我们又“朝发夕至”了!女儿已经10岁了,多了2岁出头的儿子,老公说,载了满满一车,奔驰回山东的感觉,对他来说特别有幸福感。我从出发前几天就开始,如何熬过车上漫漫的十几个小时?原本在家里,这段时间,姐弟俩之间的矛盾冲突就特别多,姐姐不肯让(也不需要让,不该让),弟弟充满自我意识和攻击性,动不动就说“我的”、“打”,去惹恼姐姐。在小小的车厢里面,天知道我要调停多少他们姐弟之间的干戈?想想以往光带女儿一个人,难度已经差不多了,这么小的儿子在车厢里面,要是闹腾,对于我这种天生并不爱热闹,经不起闹腾的妈妈来说,想想都有点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要上多少火。

      这次,我对“朝发夕至”有了更加迫切的愿望。提前一天,因我自己的原因,并没能所有东西收拾妥当,有部分东西是第二天早上整理的,外加孩子要穿衣,一起带出门,这次出发的时间就比以往晚半个小时,差不多7:50了。我们也做好了小宝要在车上喝奶粉,拉屎拉尿的准备,连垃圾桶和垃圾袋都做好了预备。还好,还好!一路上比我想想的要顺利多了,虽然我们走了近12个小时,中饭只吃了点面包和快餐面,几乎不敢有任何耽误。两个孩子都挺给力,特别是我的女儿。我惊讶的发现,这个小姑娘,变成了只要给她不大点吃的东西,给她一个座位,她真的克服了很多,没给我们找任何麻烦。除了有时候被弟弟欺负一下,需要爸爸妈妈出面来评评理。她一路上没有合眼睡觉,给弟弟读绘本,想伸伸脚也没有超过自己的座位范围,天黑入夜以后,她说要陪爸爸坚持到最后。她除了中午要了一碗快餐面,没提任何要求。

      只有在最后两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爸爸抱着儿子,儿子总是因为睡觉的姿势被局限,或者坐车时间太长等原因而发出哼哼唧唧。儿子半醒不醒,就会要找妈妈,发现是爸爸抱着就要哭,要扑向在驾驶位上的我。那时候,下一个服务区还有30多公里,要这么哭下去,可得好一会儿了,没见他要打住的意思!无奈,我跟先生商量了一下,在路肩带上打双跳灯,在几块显眼的黄色招牌下面,和他交换了位置。接下来的2个小时,直到先生把车开到家门口,儿子就挂在我手上了。等他睡沉了,发现他枕在我胳膊山的脑袋是全身最重的部位。我悟道一点,以后带孩子出门自驾游,也要考虑给他们带个舒适的小枕头,他们睡觉的时候,要把最沉甸甸的脑袋放舒服了,他才能睡得安稳。几十分钟下来,孩子会觉得同一个姿势很不舒服,当竖着抱他的时候,他的脑袋就架在我的脖子和肩膀中间,我有意得放沉肩膀,头像联系瑜伽拉伸动作一样倒像一侧拉伸,以便腾出足够的空间给儿子搁住他的脑袋,就好像找到一个枕头那样。

      在被孩子们缠得几乎没有一点儿自己缝隙时间的这几天,我匆匆记录下我对带着孩子们回山东过年,我们这个小家庭从两人到三人,从三人到四人,不同的出发相同的到达,记忆中朝发夕至的一次又一次在途经历,简单记录了那些最令我印象深刻的细节。所有的细节中,打动我最深的,一个是画面是在买不到火车票的春节里,回程的火车上,有人竟然把孩子横着托举进窗口,再自己想尽办法卡在或者重新开动之前挤上车。另一个最深的感触时,我的女儿,竟然已经是从记忆中需要一路消耗掉好几根烤肠、变着法去哄的女娃娃,变成了只要她一点吃的、一个比屁股大点的位置,没有要求爸爸妈妈太多的注意力,配合着爸爸妈妈安抚好弟弟,能替大人着想,能牺牲一些自己的需要的好孩子。说实话,在弟弟最后在我手上安睡的两个小时,她跟我说:妈妈,我的膝盖要伸直一下,都麻了,酸了。我架起腿,让她伸直一下,用空出的一只手帮她捏捏,这一刻令我深深感动。这样的画面,上一次出现,是2019年的元旦,我带着她飞奔赶高铁,去跟她爸爸团聚,赶得是上气不接下气;以及那次回程,就我们两个人,在搭乘不到出租车时,我们俩在寒风刮起的公交车站,她背着书包,面对着我,风凌乱了我们俩的头发,她仰头跟我说话的样子。那一刻的画面在我脑海定格,我的女儿,让我想到了日本的那个叫阿信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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