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农村杀年猪

大家见过杀猪吗?大家知道农村是怎么杀年猪的吗?

现在的农村几乎都找不出一头猪,现在的人懒了,养猪的人几乎没有。除了养群猪的。

小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养猪。养猪,是家里重要的经济来源。一头是最低标配。一般都会养两头,多的会养三头。养猪的很少宰杀来吃,都是养大了卖了换钱。也有专养母猪,等着母猪下崽,猪崽满月就卖了换钱。

乡下有一种专养公猪的人,靠给母猪配种挣钱。隔壁村便有一个瘦老头专门赶着公猪出去配种。那公猪长得挺吓人的,偏那瘦老头又穷得很,穿的裤子不是屁股上两个大补丁,便是屁股上破个洞。我们这群熊孩子就跟在他身后大叫大笑“你屁股上有个眼,你屁股上烂了个眼,看见屁股了。”老头子作势要赶我们,我们一哄而散。他便一手捂着那半边屁股,一手牵着公猪走远。村妇见了,也抿嘴而笑。

小时候,没有什么美国良种猪,家养的都是本地土猪。喂的都是青草,白菜,红薯,红薯藤蔓,剁碎了和大米煮熟了再拌糠喂,真正的天然绿色食品,味道比现在买的猪肉强太多了。

年味从杀年猪开始。小年前一天开始到年三十,是杀年猪的热潮。杀年猪这一天十分热闹,当家女人要提前烧滚开水。当家男人随便叫一声,看热闹的村汉就会跟着去猪栏捉猪,不嫌脏,也不会推脱。即便是捉猪时弄脏了衣服,也是笑笑,自行拿回去给老娘或老婆洗一洗。那时候的人们真的是可爱极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农村的猪栏,里面十分埋汰。捉猪时,先打开猪栏,当家男人进栏赶猪,把猪赶到猪栏门口,两个汉子一人一边抓住猪耳朵把它拽出来,便有人从猪肚子下扔麻绳套上来,打结,一根杉木棍穿过去,也不用招呼,就近的人很自然就扛在肩上抬起猪来,有时绳索没套好,猪屁股往下坠,便需要另一个人拽着猪尾巴往上提着走了。

记忆里的叔叔伯伯们真的是太热心肠了,生怕几人搞不定,都会自动跟上去看着,很多时候都不用他们出马,他们便也跟着下来了。

但也有出状况的时候,有时候守在猪栏门口拽猪耳朵的失了手,或套绳索时被猪趁乱跑了,登时就热闹起来。只见猪在前面逃,一群汉子在后面追,有拦腰堵截的,有拦头的,有堵后的,你追我赶,人声鼎沸,那猪一会往这跑一会往那逃,也有人不防摔跤摔一屁股泥的,也有人拽猪时,反被猪钻了胯,于是人身不由己骑在猪身上,被猪骑着跑,刹脚都刹不住,骑在猪身上的人嘴里“啊啊”地叫着,有些慌乱。旁边看热闹的村妇和小孩哄堂大笑。

制服了猪,猪又开始嚎叫,众人重新套绳,抬猪至主家屋门口。

屋门口早就准备好了案板,有的就架几条高凳,大家七手八脚松绳索,按住四蹄,拽猪耳朵,拽猪尾巴,六七人合力把猪按紧使它动弹不得,猪这时候应该知道自己要死了,嚎叫得更大声更惨了。这时候屠夫闪亮出场了,屠夫瞅准时机,对着猪脖子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鲜血哗哗而流,当家女人早伺立一旁,听得屠夫一声令下“快点”,也不用多说别的,当家女人便把大盆子放在猪脖子下面接猪血。

这时候的猪是不会倒力的,当家男人在屠夫的刀子出来时,便会点上一挂鞭炮。鞭炮噼里啪啦,浓烟滚滚,听到鞭炮声的猪反抗得更激烈了,叫得更惨了。几个男人要下死力才按得住。

说来也奇怪,鞭炮声一停,被杀的猪登时就瘫软下来,不再挣扎。鞭炮声一停,几个男人也不用招呼,会自动松手。

有时候也有手脚慢些的,鞭炮迟迟没点,被杀的猪奋力挣扎眼看按不住,众人就会着急齐喊“快点放鞭炮”,放完鞭炮猪也就死了,到现在我也觉得“邪乎”,怎么放完鞭炮猪就倒力了。

杀死了猪,屠夫就会在后蹄趾上方开个口子,拿根长铁钎捅进去,经腹部,背部,两侧等一直捅到猪耳朵处。然后,屠夫拿嘴对着口子往里吹气,吹气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将猪身上的毛刮干净。待把猪吹胀得鼓鼓的圆圆的,便扎紧开口,再拿木棍在猪蹄猪身四处敲打,这样的目的是为了胀气均匀。

做好了这些,便开始淋开水烫猪毛,把毛皮烫开了,两三个人齐上阵趁热开始褪毛。

猪毛褪干净了,几人合力把整只猪挂在梯子上,这时候,便是屠夫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屠夫拿着刀,手起刀落,一分为二,一气呵成。猪的内脏顺溜地滑到下面的盆里,屠夫把背部也一分为二,彻底成了两扇猪肉。

守在一旁的村民开始买过年肉了。那时候的猪肉,没有什么肉骨分离,全是一股脑,屠夫挨着一刀切。切到什么是什么。那时候的人都喜欢吃肉,骨头什么的十分嫌弃,称的肉里排骨多了,屠夫还要落埋怨“尽是骨头,尽是排骨。”屠夫就要辩白了“这么好的肉还讲冇切好,这么好的肉还不好啊。”埋怨归埋怨,也没谁嫌骨头多真的撂下不要的,抱怨几句还是会提回去的。

猪肝就大受欢迎了,老一辈人都说猪肝明目什么的,有的特特取去作偏方,杀一头猪,猪肝就不够卖。有时候主家会自己留一半,也有主家自己都吃不着的。这僧多粥少的时候,就看屠夫愿意卖给谁了。屠夫也不是乱卖。取去做偏方的优先,老人家优先,剩下的就看谁的手快了。

卖完了肉,屠夫便帮主家一起清理内脏。

有一年,我家杀年猪,那屠夫一边清猪大肠,一边和我父亲说话。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居然弄得猪屎全射向他,他刚好开口说话,刚好射了他一嘴猪屎,呕!画面不要太经典,真是又埋汰又好笑。我笑点低,当时肚子都笑痛了。

在屠夫帮着卖肉的时候,当家女人就开始熬煮猪血,煮猪肉杂碎,然后叫自家小孩挨家挨户给村民送猪血,送猪肉杂碎——这,已然成为了一种习俗。

那时候没有冰箱,肉放久了会坏,于是腊肉,腊肠十分盛行。

我最喜欢母亲熏烤的猪大肠,用来做米豆腐佐料,哇,简直不要太好吃。

现在杀猪都是统一由屠宰场操刀,不允许私自杀猪,农村杀年猪热闹的场景也几乎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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