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雪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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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推开窗户的瞬间，看到银装素裹的世界，十分欢喜。

定是下了一整晚的雪，你瞧，哪户人家的屋顶上不是厚厚的一层雪？哪一寸土地上不是白白的雪？就连庭院里的那棵枇杷树上，都落满了雪。天地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雪，白茫茫，亮堂堂。

我不顾钻进屋的寒风，不顾自己没穿袜子，兴奋地跑到阳台上看雪。阳台蓝砖上的积雪，如白砂糖，如粗盐粒，平平整整地铺着。我情不自禁地想在雪上写下：你好，2019！哪知，碰到雪的一刹那，手弹簧似地缩回，好冷，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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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冷，才是这个时节该有的模样。瑞雪兆丰年，年后的这一场雪来得叫人高兴。我可以看到被白雪覆盖着的乡野，河岸边生长的矮油菜露出边角的绿叶，田圃里的青菜在雪下显得更青翠，远处的小麦田隐隐约约透着生机……在寒彻骨的冰雪之下，万物是在蓄积着力量，等待着春暖花开呀！

“哗啦！“一团雪从我眼前掉落，那是屋檐上的雪划了下来，落在水泥地上，摔出了花。我探出头向下望，地面上的雪已经有了脚印，母亲也正在扫着门前的雪。我穿好鞋袜下楼，从背后抱住母亲，轻声问她：”冷不冷呀？“母亲一愣，转而回头，嗔怪地说道：”小调皮，赶紧回屋去，再加件衣服。“我松开手，甜甜地说了句”好的，母上大人。“母亲听后，被冻得通红的脸上笑出了花。

实在是喜欢这场雪，喜欢雪后的世界。一吃完早饭，我就拿着手机走在雪地里，把美丽的雪景留在镜头里。最先想拍的自然是那棵正在开花的枇杷树，墨绿的枇杷叶上盛满了雪，一串串的枇杷花更是和雪融为一色。真是应了那句“枇杷花开如雪白，杨柳叶落带烟青“，开在雪里的枇杷花，别有一番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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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树下种着大蒜，蒜叶被雪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地了。而一旁的草头，一簇簇地生长倒是精神得很，顶着雪也翠绿着。蚕豆、萝卜、青菜、生菜，母亲种的蔬菜都没有消失。小时候总以为冬天太寒冷，植物都被冻死了，看不到绿色，其实有许多绿色的植物在萧瑟之中好好存活着呢。看着它们，我心里一遍遍地说着，真好，真好呀。

河水还是流动着的，已经多年没有见到河水结冰了，竟有点怀念小时候在冰上玩耍的时光。我蹲在岸上拍着枯黄的芦苇，它们随风而晃动着，身上承不住一点雪花，柔弱得像久病的女子。正当我聚精会神的时候，忽然听到几声“扑凌”，只见一只水鸟在水上扑打着，河里的鱼不断在跳跃。不一会儿，水鸟叼着鱼飞走了，留下惊叹画面太生动的我。

我在雪地里走着走着，走到了奶奶的老屋。多年前还有欢声笑语的屋子，现在是断壁残垣，被雪覆盖着，显得更凄凉。我曾在屋子里吃着奶奶煮的青菜面条，曾和哥哥争抢着烤得滚烫的红薯，曾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呆望天空……而今天，我站在它面前，看到的只是残砖破瓦，悬着的房梁上一层雪。雪无声，那些逝去的岁月亦是无声。

我在老屋前站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越长大越明白，有些人和物是留不住的，世界在变，我们亦在变。以前是年年冬天都会下雪，小孩子们奔跑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而现在，几年才能见着一场雪，再欢喜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看着雪中的世界。从傻傻玩的孩子，长成感触良多的大人，终究是有点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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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高兴地跑出来看雪，竟看到最后万分伤感，定是在雪里站久了。罢了罢了，我搓着手走回家去。回到暖和的房间里，母亲瞧见我鞋子上的泥，一阵责怪，拿着抹布弯下腰去帮我擦鞋。我看到母亲的头上，数不清的白发，真如外面的白雪。我默默蹲下去，抱住了她。

我把手机里的照片翻给母亲看，夸着她种的枇杷树好，菜园里的菜好，讲着水鸟是多么厉害，感慨着老屋的破旧……母亲呵呵笑着，只是说，照片拍得好，拍得好。丫头冷不冷，泡碗豆浆给你？

在这个雪天，我看见了绿意，感受到了生机，也看到了颓败，感受到了沧桑。无论我欢喜还是感伤，雪，只是落满大地的雪。

201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