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随笔】残缺也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完美——读清冈卓行《米洛斯的维纳斯》有感

日本作家清冈卓行在其随笔《米洛斯的维纳斯》一文中说道,维纳斯“为了如此秀丽迷人,必须失去双臂”。乍一看,似乎有点出人意料,难以理解。但一细看下文,不觉释然。因为这样是“借舍弃部分来获取完整的偶然追求”,“是向着无比神妙的整体美的奋然一跃”。就艺术效果而言,这里的残缺即是完美。

这真是充满睿智的、有着浓郁的艺术辩证法的观点,富有独创性,揭示了某种深刻的道理。不用说,完整的维纳斯雕像肯定是精美的,艺术价值很高。但其艺术形象容易被固定,难免显得有些单调,缺少变化,不能激起观赏者更多的想象。而断臂后的维纳斯则不然,人们可以围绕她的手臂,想象她的各种优美姿态,在各自的头脑里进行艺术的再创造。这样一来,她的形象就更丰富,更饱满,更有艺术价值,所谓“奋然一跃”,仪态万千了。此时,真可谓无臂胜有臂。当然,缺失和断掉的也许只能是双臂,而不能是雕像的其它部位。

由此,我想到了给画艺术。许多著名的绘画大师,一般情况下并不是把作品画满整个纸面,而是留下了一定的空白,称作留白。正像维纳斯的断臂可以激发人们丰富的想象,从而让维纳斯形象更加完美一样,这些留白往往也能引起欣赏者的想象,产生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更加丰富了作品的内容。

其实,不独艺术上如此,在实际生活中的许多方面,人们的作法常常有意无意地暗合着上述规律,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在日常生活中,常有这样一些人,他们从不张扬自己,在人际交往中比较保持分寸,留有余地,从不轻易显山露水,于是给人一种神秘的难以捉摸的感觉,这种人往往被认为有内涵,有修养。正是这种含蓄式的不完全的表露,却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更加完美的效果。那些没有表现出来的部分就像是没有被展示出的维纳斯的双臂,让人想象,意味十足。

同样地,在青年男女的初次交往中,如若有了某种好感,甚至相见悔晚,在两情相悦之时,看到的多半是彼此美好的一面,就像是维纳斯雕像除手臂之外依然很美的那部分,于是乎那没有被展示出来的部分自然地就成了维纳斯失去的双臂,更其美妙,烘托着对方的全部,便把对方想象得十分美好,整个儿就是一个完美的人。情人眼里出西施,相看两不厌,效果不言而喻。

在此,我想到了历史上的撤离延安这一著名的事件。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曾集中兵力重点进攻我延安解放区和山东解放区。国民党进攻延安的兵力多达二十三万人,而当时我解放区兵力只有二万三千人,相差十分悬殊。在这种情况下,虽有我军的英勇善战,但如果硬守,必将损失巨大。当时毛泽东主席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决定放弃延安,全员撤离,留给敌人一座空城。许多人对此很不理解,情感上难于接受。于是毛主席分别向那些不理解的人们耐心地解释,以说服他们。他说,我们现在撤离延安,正是为了将来再收回延安,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以退为进。我们的目标是夺取全国的胜利,以暂时失去一个延安换取将来全国革命的胜利,值得!

一年之后,延安果然失而复得,重新回到人民的手中。毛主席真不愧为伟大的战略家,他以超越常人的眼光正确处理了局部利益与整体利益、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的关系,可谓以小失求大得,真乃神来之笔,艺术的手笔。与维纳斯失去双臂是被动的、偶然的不同,毛主席放弃延安是主动的、必然的,充分发挥了人的主观能动性,但二者在以牺牲局部来换取整体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其实,上述观点何尝不是东方古老哲学所包含的观点,这就是残缺与完美,失与得,隐与显,虚与实……只要合理运用,熟练掌握艺术和生活的辩证法,就能创造出别样的艺术效果来。

正如清冈卓行所言,“米洛斯的维纳斯正是丢失了她的双臂,才奏响了追求可能存在的无数双手的梦幻曲”。驰骋你的想象吧,去发现美,创造美,让生活充满艺术,让艺术臻于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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