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止步复赛
深秋是一个热情豪爽的姑娘，大大方方地在十一月下旬来访。
她穿着金黄色的长裙，走过大地时，扬起的风将初秋剩余的暑气一扫而空。
田野铺成巨大的金黄色地毯，瓜果飘出迷人的香气，油菜花汇成一片闪闪发光的金色海洋，玉米浑身挂满金色而饱满的珠子，在风中频频点头，它们都是“深秋姑娘”的“真爱粉”，将金色作为“应援色”疯狂“打call”。
正是秋高气爽的日子，然而，在湖心大学小森林里的一条小道上，却有两个孤单的身影一前一后缓慢地走着，低着头，踩着脚下细碎的落叶。
今天是11月21日，演讲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乔宇和其他七个人结束了比赛，合了影，搭乘火车返回了C市。
但是云夏见到乔宇时，发现他神情落魄，眼神暗淡无光。
两人继续走在小道上，云夏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打破沉默道：“你，还在想昨天的比赛吗？”
“嗯，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做的更好。”乔宇点点头，看了一眼远处白茫茫的天空，比赛那天的回忆又慢慢浮现在眼前。
19号排练的时候，乔宇第一个上台，紧张地排练了一下自我介绍和打招呼，然后匆匆下去了。
一下台，常婉儿递给他一片金嗓子，“学长，你可要保护好嗓子呀，有点嘶哑了。”
乔宇笑着伸手接过，含在嘴里，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谢谢，有点着凉而已，没什么大碍。”
“注意啦，明天正式比赛了。”常婉儿说完把目光移到了舞台上。
“乔宇同学，你选的伴奏叫什么名字呀？蛮有氛围的。”坐在乔宇后面罗亚亚趴在座椅上，探着头问。
略一思索，乔宇平静地答道：“风居住的街道，矶村由纪子的。”
“哦，谢谢啦。”罗亚亚冲他笑笑，坐回去了。
排练结束，乔宇回到宾馆，喝了一大杯热水，冲了个热水澡，与云夏简短地聊了聊排练的事情，顺便夸了一下她买的剃须刀好用，然后互道晚安，倒下睡了。
11月20日上午九点，H省电视台二楼四号演播厅。
乔宇坐在选手席上，不安地搓着双手，胸前贴着一个数字9的标签，他是第九个，再过一个选手就该上场了。
此刻，他的脑海里显出这样一句话：一定要晋级，让父亲看看我的改变…
评委席上坐着四位评委老师，两男两女，其中一位是首都大学的语言学教授，一位是著名的脱口秀女主持人，另外两位是H省知名的演说家。
每位评委老师面前都有两个巨大的按钮，一红一篮，红色代表淘汰，蓝色代表晋级。
复赛采取半决赛的赛制，三十二进十六，只有晋级和淘汰，没有待定，四位评委老师齐按蓝色按钮才能晋级。
前面已经淘汰了四个，其中有一个是华天大学的孙浩，现场气氛一度紧张，评委老师的专业严谨让选手们印象深刻。
现在，七号选手已经演讲完毕，并得到评委老师的一致通过，他说的是对自然的感恩，通过自己养的宠物报恩来阐述。
台下响起掌声，何必老师简单做了个总结，“恭喜七号选手晋级！现在有请8号选手吴天桥上台演讲”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到何必老师旁边耳语了几句。
何必老师点点头，接着说：“8号选手吴天桥因故缺席，下面，有请9号选手乔宇，为我们带来他的精彩演讲。”
这…事发突然，乔宇顿时懵了。
过了一会，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和衬衫，快步走上舞台。
何必老师向他微微一笑，眼神仿佛在说，抱歉，让你提前了，又仿佛在说，加油，不要害怕。
“好，乔宇同学昂首挺胸地走上了舞台，让我们拭目以待他接下来的精彩演说。”何必老师说完，走到了舞台旁边。
“各位评委老师，各位观众朋友，大家上午好！我是来自C市湖心大学的乔宇，接下来，我给大家带来我的演讲《父亲，梦想最大的赞助商》”。
现场响起伴奏《风居住的街道》，优雅的旋律回荡在巨大的演播厅。
他定了定神，继续说：“相信每个人小时候，都有一个超能力的偶像，他力能扛鼎，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做的了玩具，修的好灯泡，几乎无所不能。他有一个平凡而伟大的名字，叫做父亲…”
现场鸦雀无声，大家听的入神。
乔宇脑海里却有点混乱起来，感觉呼吸不畅，看着成百上千的目光，耀眼的灯光让他无所适从，头晕晕的，嗓子也好疼。
他想到父亲可能在看电视，自己必须表现的好一点，不能让他失望，可这一想，心里更紧张了。手势语言显得很生硬，演讲节奏慢了下来，中间还说错了几个字，最要命的是后面卡壳了。
乔宇心里顿时慌了，然而大脑像故意造反，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和艺考的时候一样，心态崩了。脑海里开始充斥各种不友好的声音，喧嚣不止，他像是回到了脆弱的小时候，孤独无助，不知所措。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却响起了一阵掌声，他扭头一看，竟然是何必老师在旁边带头鼓起掌来。
现场此起彼伏地响起一片掌声来，中间的一个女评委老师也向他递过温柔和善的目光，没有一个人发出笑声或者喧哗，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鼓励他。
甚至，乔宇看到常婉儿的嘴型在说“加油！”
他闭上眼睛，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说完就好，不要紧张，就当一次经历，反正前面也错了，后面部分尽量说完就行。
这么一想，脑子慢慢清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灯光仿佛变得柔和起来。
他继续演讲，稍微加快了节奏，把对父亲早先的不理解到艺考时对父亲白发的心疼，畅快淋漓地表达了出来。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接近嘶哑。
最后，他鞠躬致谢，现场又响起一片掌声，比之前的掌声还要响亮。
“好的，现在请四位评委老师对乔宇同学的演讲投票表态。”何必老师伸手宣布进入点评环节。
乔宇这时反而不怎么紧张了，平静地等待着评委老师的裁决。
四位评委老师交头接耳地交流了几句，决定由脱口秀主持人文静老师来表态。
“乔宇同学，你的声音很有磁性，普通话也很标准。演讲内容这块可以看出很用心地做了准备，可能是因为紧张还有嗓子问题，你没有很好地表达演讲的内容…”文静老师温柔地注视着乔宇的眼睛，脸上绽放着亲和的微笑，说到这里停顿了。
听着文静老师的点评，乔宇心提到了嗓子眼。
“希望你能够继续努力，在以后比赛的舞台上以及人生这个大舞台上，继续发光发热，很遗憾，你没有晋级。”
说完，四位评委老师按下了红色按钮。
现场响起了《阳光总在风雨后》，大屏幕上显示灰色的“淘汰”字样。
何必老师顿了顿，带着遗憾的语气宣布：“很遗憾，乔宇同学没有晋级。希望你不要灰心，调整好心态，我们期待在下一次的比赛继续看到你的精彩演讲。”
乔宇点点头，眼睛泛红了。
“谢谢评委老师和大家的鼓励，我，来到这里已经，很高兴，我会继续加油的，谢…谢大家，谢谢…”说到后面，他哽咽了。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何必老师上前给了乔宇一个大大的拥抱，在他耳畔说了什么。
乔宇感激地看了何必老师一眼，擦了擦眼泪，在众人的注视下，默默离开了舞台。
常婉儿、刘天翼、孙燕、刘柏林纷纷进入了晚场的决赛。
最后，刘天翼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获得第二名，孙燕以《细雨湿衣润我心》获得第三名，第四名是H省财经大学的白晓生，演讲题目是《谁言寸草心》。
而万众瞩目的第一名，则是来自S市重本H大的女生邢月乐，演讲题目是《披荆斩棘，爱伴我行》，她的现场台风接近完美，获得了评委老师一致好评。
“别想太多了，至少，你没有临场放弃…而且，你是第一次去电视台比赛，已经很好了呀！”
云夏轻柔的安慰让乔宇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这时，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猫窜了出来，在他们面前摇着小尾巴，不过现在两人都没有心情逗它玩。
“我想静一静。”乔宇轻叹口气。
两人在旁边长椅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小道上堆积的落叶，感受不干不燥的阳光打在自己身上。那只小猫在旁边转悠了几圈后，安静了下来，乖巧地蹭着云夏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