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金项链

这天放学,小姑娘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摇头晃脑地走了出来。走着走着,忽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条金晃晃的链子。一打眼,我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第一反应是小姑娘从不知哪里拣来的“垃圾”。室外游戏,小姑娘时常搜罗些枯树枝小石子什么的,当个宝似地藏起来,美其名曰她当海盗寻来的宝藏。

我:你这又是从什么地方拣来的啊?

她:不是的。

我:是哪个小朋友掉的吗?

她:是这件衣服口袋里的。

我这才仔细一看,是条很精致的金项链。衣服是一个朋友送给她的。朋友家一女一儿,大女儿妮可比我家小姑娘大几岁,很新的一件冬装没穿几次穿不下了,亮丽的玫红色弟弟也没法穿,就送给了我们。小姑娘很喜欢这件衣服,不过有点长,一直没上身。这天早上小姑娘自作主张从衣柜里翻出这件外套来,试试竟然不大了,于是兴高采烈地穿着去了学校。没想到,一天穿下来倒穿出来一条链子。

我连忙拍了照片发给朋友,询问是否妮可不留神把项链忘在衣服口袋里了。妮可的妈妈马上回复过来:“找了很久,妮可都哭了。以为掉在学校里,有一年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小姑娘。

我:真的是妮可的。她妈妈说妮可找不到这条项链都哭了。下次我们给妮可带去她肯定会很高兴。

她:星期五吗?

我:对,这个星期五滑冰课会碰到他们。

她:我从衣服里面拿出来,别的小朋友想要把它拿走。

我:那你怎么办?

她:我说it's not yours(这不是你的),我就把它藏起来了。

我:你真棒。

她妈妈也凑上来:你是个hero(英雄),你保护了妮可的项链。

小“英雄”于是得意起来,添盐加醋地又描述了一番她如何保护项链。

小姑娘的“英雄事迹”虽说有一定的偶然性,其实也不算是非常小概率的事件,因为闲置二手物资的流通在加拿大十分普遍。淘宝起步的时候是以eBay竞争者的姿态出现的,可是很快淘宝在中国市场上战胜了eBay,而二者也在商业生态上分道扬镳。今天的淘宝平台上主要是专业电商,而在北美和其它国家仍然有大量的个人用户把eBay当作一个处理自家闲置物品的平台。除了eBay,Craigslist, Kijiji等也是这种性质的平台。

电商之外,在北美还有不少实体店专营二手物品,从家居陈设到服装玩具,应有尽有,多数不是什么值钱的收藏品,只是普通的生活用品。这在中国则十分罕见。这些二手商店有的是纯粹的营利性商店,有些则是慈善机构。许多人把家中闲置的服装捐赠给慈善机构,它们再把旧衣物分门别类出售,所得款项用于相应的慈善活动。还有一些二手物品则是以低廉的价格专门出售给低收入家庭。这种二手物品的流通在中国通常是由“废品收购”来完成的,以从大城市向农村流通居多,而且近年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旧衣服越来越处理不掉了。

在加拿大,接收捐赠的服装回收点星罗棋布,许多社区中心或大型超市、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里都能看到捐赠箱,随时可以把家中清理出来的旧衣服放进去。另一方面,加拿大人对购买和使用二手服装也抱有相对开放的态度。当然很多人会出于卫生原因或者个人喜好而从不购买二手服装,但并不会有人觉得穿别人用过的衣服有什么不好意思。

旧得没人会要的衣服,甚至破得只能当垃圾扔掉的布头也有人回收。环保越来越成为一个为世人关注的话题,零垃圾也成了一种时尚。在这种趋势之下,一些公益组织设立了纤维回收站,不论什么面料,不论成色新旧都可以投入回收箱。这些组织在回收以后会对纤维进行分类,比较新的可以穿的会交给旧衣物捐献组织进入二手店,而破得不能穿的就进入工业回收的流程,用来制成工业用的包装布或抹布,循环使用。


遍布多伦多的二手服装捐赠点 图 by  Jaclyn Skrobacky  / blogTO

在各种二手物品中供需两旺的典型就是儿童用品。新的儿童玩具价格昂贵,更重要的是许多玩具,特别是低龄儿童玩具,适用的时间非常短,孩子稍大一点就没有用了。很多家长都有这个烦恼,买来的玩具没玩过几次,看着跟新的没什么区别,可孩子已经过了玩这类玩具的阶段,花钱不说,家里也没地方放。这些“过期”玩具留之无用弃之不忍,于是二手交易就活跃起来。不但玩具。小孩的衣服鞋子也是如此。天气暖和的时候。常有人家清理出不要的儿童用品,摆在自家门口售卖,不为卖钱,为的是给家里腾地方。这种传统历史悠久,至今不衰。相熟的朋友间互通有无、捐献给慈善机构,也都是这种传统的一部分。网络二手交易平台不过是帮他们换了个地方。

中国现在也越来越多家长在网络平台上交流儿童用品,并渐渐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市场。阿里系的闲鱼,58同城旗下的转转,还有专做二手交易的猎趣,都有相当大一部分业务来自母婴市场。而专业的母婴平台贝贝网,宝宝树等等也都进军二手交易。不论自发形成还是商业助推,这些二手交易比之共享单车的模式其实更符合共享经济的本意,也更符合循环使用、减少社会资源浪费的现代理念。


参考资料:Jaclyn Skrobacky "Here's a map of clothing donation bins in Toronto", blogTO, Mar 29, 2017;《二手经济有多火?10大母婴共享平台来搅局》,搜狐号“中童观察”2018-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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