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达传（四）

婚后的张达是幸福的，燕子虽从城里来，但没有城里女孩的娇气，这几年的下乡插队多少积累一些农村生活常识，所谓嫁鸡随鸡 ，嫁狗随狗，她很快就融入了樟村这个大集体。加上张达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劳动一把手，也并不需要燕子干多重的劳力活，只要在他身边打打下手，张达就乐得合不拢嘴了。这个身高170，绑着两个麻花辫的城里女人，善良、体贴、孝敬公婆，平时说话连句重话都没有，这就是他的媳妇。每每想到这，他都能从梦里笑出声来！

78年，离过年还剩三天，27岁的张达升级当爹了。燕子为他生了个胖小子，取名搏弘。第三年，燕子又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影子，三年凑个“好”字，人生也算圆满了！

因为两孩子年龄间隔没有到，影子出生没几天，张达就被村领导、镇干部叫到村大队室训话，内容无外乎说他没有遵守计划生育政策，只有小家没有大家，要罚款30，夫妻两人还得选一个做节育手术等等。张达据理力争，可政策就是政策，容不得半点马虎，怎能容忍老百姓任意妄为！

为什么如此迫切三年生俩？张达有自己的小算盘。一个太少，两个刚好，趁着老母亲的体力还能给他们带孩子，赶紧完成这人生第二大事。按政策等5年间隔时间到，老母亲都70了哪还有精力带人？虽然不服气，虽然不舍得，30元还是得乖乖掏钱，燕子也去做了手术。这个小插曲也顺利翻篇了，从此一家六口平平安安生活！

上有两老，下有两小，肩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很多，尤其是现在六张嘴都得靠张达一个人养着。虽然家里还有部分积蓄，可赚得也没有消耗快，这样下去总有掏空的那一刻，这对从19岁就开始理家的张达来说是万难接受的，积蓄是万不能消耗干净的，可是仅靠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和圈里的两头老母猪下崽生计，这生活质量只会越来越低。怎么办？不能坐吃山空啊？张达苦思一段时间后，萌生了去外头闯闯的念头。这些年他跟着师傅学了一身的烧窑本领，完全可以出师，独当一面了！

跟家人商量，老父亲说他野心太大，老母亲偷偷抹眼泪，一个劲念叨，别人家不也是这么过的吗？燕子被他的大胆计划整得一个星期不跟他说话。众有家人的不支持，不理解，不舍得，张达想出去闯闯的心不但没有被浇灭，而是越烧越野，越烧越旺，直到某一天的中午达到顶峰。他干净利索地整理了简单的行囊，跟家人匆匆告别，凭着满腔热血、一身强骨和几百块积蓄，南下福建找烧窑路子去了。

那时候交通还很落后，尤其是农村，建砖窑还得往贫困落后的小山村里钻，交通工具基本靠的是自己的两条腿。再说第一次出远门，人生地不熟，文化水平只有三四年级的张达出口的还是满口的家乡话，被一个老农嘲笑，年纪轻轻，连个普通话都不会说，做什么人？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解决沟通问题，学会让人能听得懂的普通话是摆在张达创业路上必须要解决的第一道拦路虎。选择村庄，搞好村干部关系，确定建窑位置等等后续事宜，这里面的种种艰辛张达无处找人诉说，只有咬碎嚼烂往肚子里吞。幸好这是一个打不到的张达强，有越挫越勇的精神，累了，躺一躺，苦了，忍一忍，这样扛着冲着也就过去了。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家人的种子就会泛滥成灾，他们在家一切都好吗？父母身体还健朗吗？燕子一个人带俩孩子累吗，有没有像他一样想他？好想听搏弘叫一声“爹爹”啊，影子会坐会爬了吗？……一切的一切张达都迫切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