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试食葵薤

  我一贯喜欢读汪曾祺,他的文章有点精致的家常味道。常常分享一些他老人家知道的稀奇事,即使是看他说植物,说酒,说吃食,也觉得不枉费这时间。

刚刚读到他说葵菜,绕来绕去是不满意现代人不记得古时文章里提过的蔬菜,就算偶尔见着这稀奇菜,也不愿费心尝试。后面举例说西红柿洋葱菠菜都是外来菜,大家也渐渐接受,何必到如今排挤起古时候流行吃的青菜。到这都还是稀松平常的汪氏闲磕。然而他老人家不知怎么的,笔锋一转在结尾留了这样一个句子。

“你当然知道,我这里说的,都是与文艺创作有点关系的问题。”

我一下愣住,我想起我大学刚开始培养读书习惯选的第一本书是巴黎圣母院,

那算是西红柿还是洋葱呢?

我想起自己的豆瓣书单里几乎充斥着日英籍的作家,愿意花时间去品旧时英国老绅士的生活,爱读村上的奇妙比喻,也不在意了解阿根廷的短篇小说,对海明威马克·吐温一等也欣然接受,俄国的两个拖翁的书在毛姆和村上的反复提及之后也急急拿来读。

然而那时的我进图书馆,进书店,在中国文学区域里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是谁?”说的最多的一个评价就是“没读过。”

我甚至没读完过四大名著,任何一本都没有。

即使水浒和红楼划在我们这代人的中小学必读书目里,中考甚至考片段跟内容,我也没读完过。

更别提三国和西游,三国的大概情节在风靡一时的桌游“三国杀”里被迫了解过必备常识,此外几乎一概不知,当时得知卧龙诸葛还有个旗鼓相当的凤雏庞统同处一世都觉得惊讶。

大三还是大四,过了六级,甚至开始读原版英文小说,啃的吃力费劲,又不再愿意接触译版,怀疑作品在被转换的过程中被扒去了一层含义和趣味。

此时我才幡然醒悟,中国文学我还几乎没碰过。

也是那个时期开始接触汪曾祺的随笔,散文,我从在中国文学区里只知道拿老舍鲁迅季羡林之后,也开始渐渐尝试起了白先勇双雪涛。

最旧的菜也在洋洋洒洒的写白话文,我始终没有把一句话能说完一个故事的古文放进过想读书单。

今天在地铁上猛的读到一句“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还落复,人死一去何时归?”心下没由来的一酸。

我觉得汪老在点我吃洋菜不配葵薤,我认了,从没觉过中国在文学上比人差在哪里,本土人是该配点本土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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