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华杉详解
正人先正己。如果自己行得正,治国理政还有什么困难呢?如果不能端正自己,又怎么能去正别人呢?这个道理,前面反反复复讲了多次了。不过,所有简单的道理,你若没有实际体会,翻翻就过去了,不觉得有啥。只有照那样在日用常行中去做了,有了体会,才知道其深不可测。
原文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地?”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
华杉详解
冉有退朝回来,孔子问:今天怎么回求这么晚,,看来孔子师徒, 亲如一家,大概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冉有每日退朝回来,要先给老师报道请安,再回到自己房间。今天回来晚了,来时就问。冉有说:今天有政务要开会,所以回家晚了。
孔子纠正说:你那不是有国政,是有家事。如果是国政,虽然我从大夫岗位上退下来了,我也会知道。我都不知道的事,就不是什么国政,是季氏的家事!
这是孔子批评冉有了。周礼:“大夫虽不治事,犹得与闻国政。”不担任具体领导职务了:但是只要还在那级别,还能够看相应级別的文件。文件还送来,就说明你虽然不在班子里了,但还在圈子里。所以有老干部回忆录说,开始还送文件来,后来不送文件了,再后来,文件不送了,但还有《内参》。再后来连《参考消息》报纸都不送了。这是真 “打倒”了。
当时冉有做季氏家宰。而孔子呢,是退休老干部,被尊为国老,国政都要咨询他的。孔子都不知道的事,一定不是国政,是季氏自己在家,与家臣谋私利于私室。孔子不给冉有面子,给他指出来,就是敲打他。
不过冉有紧跟季氏,帮他出谋划策,谋权夺利,横征暴敛,孔子后来骂他:“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原文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地。’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华杉详解
鲁定公问孔子:“我听说一言可以兴邦,有这回事吗?”
孔子回答说:“不能对一句话寄予这么大期望,但从某种程度上,也差不多可以这么说!有人说:‘为君难,为臣不易。’如果那做臣子的,都知道为君之难!兢兢业业报效君王。对自己,不敢有一点放肆;对工作,不敢有一点放松,个个勤修取业,不遗余力,都能听话,君王一句话,就个个励精图治,奋勇争先,那不就是一言兴邦了吗?”
鲁定公又问:“还有一句话说一言可以丧邦,有这回事吗?”
孔子答:“丧邦,是亡国大祸,当然不至于说错一句话就亡国那么严重,但是,这话也有道理!有君王说:‘予无乐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我觉得做君主也没什么快乐的,但有一点是真快乐!就是我的每一句话,都没人敢违背!”)君王如果这样来理解权力的快乐,就危险了。如果你说得对,利国利民,大家不违背,那是好了。若你说得不对,祸国殃民,大家也照着做,那不就一言丧邦,走向亡国了吗?”
“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这话谁说的?《韩非子》有记载:
晋平公与群臣饮,饮酣,乃喟然叹曰:“莫乐为人君!惟其一而言莫之违。”师旷待坐于前,援琴撞之。公被衽而避,琴坏于壁。公曰:“太师谁撞?”师旷曰:“今者有小人言于侧者,故撞之。”公曰:“寡人也。”师旷曰:“哑!是非君人者之言也。”左右请除之。公曰:“释之,以为寡人戒。”
晋平公与群臣饮酒作乐,师旷在旁边弹琴助兴,晋平公喝多了,酒后吐真言,感叹人生,说:“做君主也没什么可快乐的,但有一点是真快乐!就是我的每一句话,都没人敢违背!”师旷听了,操起琴就向晋平公撞过去。晋平公一提衣襟,慌忙躲开,琴撞在他身后墙壁,撞坏了。晋平公大惊,问:“太师!您撞谁呀?〞晋平公被撞了还对师旷这么尊重,一来因为师旷德高望重,二来因为为师旷是盲人,他想不到师旷撞的就是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师旷说:“刚才听到一个小个小子在这儿说混账话,所以人撞丫!” 晋平公说:“就是寡人我呀!。师旷说:“是吗?这不是人君该说的话!”左右说师旷无礼,把他拖出去!晋平公说:“放开大师,我要把大师的话,当成对我的告诫。”
做了君主,别说一句话,放个屁都是香的,所谓 “烘宣宝屁,依稀乎丝竹之音。仿佛乎麝兰之气” 。如果醉心于自己的话没人敢违背,则会为谗言诌媚,祸患已伏,却设人告诉你,自古丧国之祸,都是这么理下的。天下大虑,在于下情不通,如果疏于戒备,讨厌忠言逆耳,享受阿谀奉承,听不到自己的过失,最终就铸成大错。
刘澔觉
把自己应该做的做好,正人先正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