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冀中平原是孙犁的故乡,荷花淀、白洋淀又是他工作的地方。在他的作品中展现最多的就是故乡、荷花淀和白洋淀的美。
一、水乡的生活美。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白洋淀和荷花淀地区,人们的生活离不开水,离不开水产。芦纬,织席,蒲草,钓虾,划船,自然少不了。当时水乡最有特色的工作就是织席。
织席离不开苇草。水乡的儿女靠水养活苇草,人们靠苇生活。人和苇结合得是那么紧,“人好像寄生在苇里的鸟,整天不停的在苇里穿来穿去”,“村里一垛垛刚割下的苇柔顺地在妇女们的手里翻动”。苇有各种用途,大白皮和大头栽用来织小花边的炕席;正草用来铺房,填房碱;白毛子当柴烧;假皮之篮捉鱼。这是多么深入的了解生活才能有的经验。
集体织席的快乐:“广场上围坐着十几个女孩子,她们坐在席上,垫着一块棉褥,她们晒着太阳,编着歌儿唱着。她们只十二三岁,每天可以织一领丈席。劳动原来就是集体的,集体劳动才有乐趣,才有效率。”
她们是一群天真无邪的姑娘,享受着集体劳动的快乐和幸福。
一个人的织席以水生嫂最为典型。
“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这女人编着席。不久在她的身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作者用诗一样的语言,描绘了一个平平常常的劳动者,她是水乡女人的代表。
“女人的手震动了一下,想是叫苇眉子划破了手,她把一个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这是织席过程中常有的事,作者却写得耐人寻味。没有生活的经验,观察思考,就不会有这样的劳动细节一一划破了手指,吮手指。
她不但会织席,还会划船。“这些青年妇女,白洋淀长大的,她们摇的小船飞快,小船活像离开了水皮的一条打跳的梭鱼。”
不但写划船快,还把船比作梭子鱼,这是水乡的一个特色。
冬天她们还会踩冰床:“两脚轻轻的一用劲,冰床就像受了惊的小蛇一样,抬起头来窜了出去。”
还有老头儿也写得生动有趣。
作者把老头比作鱼鹰,“干瘦的像老了的鱼鹰”,举起篙来砸着鬼子们的脑袋,像敲打顽固的老玉米一样”,这是水乡老头的特点。
“老头儿站起来,拾起篙,撑了一下,那小船转弯抹角地钻进了苇塘的深处。”作者三言两语写出了撑船的娴熟和老练。
“他在船头上放着那样大的一捆莲蓬。莲蓬是刚从荷花淀里摘下来的”,“两只手却忙着剥那又肥又大的莲蓬,一个个投进嘴里去。”采莲,吃莲子也是水乡的特色和劳动的享受。
水乡有芦苇,有莲,还有蒲草。群体在河滩上割草的情景也有无限的风光。这一代男女青年孩子们,“背上一个草筐,拿上一把镰刀,散在河滩上,在日光草影里,割那长长的芦草,一低一仰,像一群放牧的牛羊”。这常常使人想起“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情景,诗情画意,多美的图画,多美的生活场景。
水乡里还有好多:家家墙上挂着鱼网,往墙角安放着锅灶。堆着鱼篮、虾篓和打死的水鸭子,院门前还留下一块地方,碾苇和编席。这就是水乡家院的特点,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
二、山地和平原的生活的美。
对山地平原地区人们的生活,作者也进行了绘声绘色的描写。
“西头有一帮女孩子,尤其是学习的模范,她们小的十四五,大的十七八”,“她们从小就结成一个集团,一块纺线,一块织布,每逢集日,一块抱着线子上市,在人群里她们的线显得特别匀细,要买你就全买,要不就一分也不卖,结果弄得收线的客人总得给她们个高价,卖了线,买一色的红布做棉裤,买一个花样的布做袄,好像穿制服一样”。
这是一群平原山区女孩子的日常生活,作者浓墨重彩的描绘她们共同生活,共同成长。
对织布的描写,以《正月》里的多儿和《山地回忆》里的妞儿最典型。
安机:“买了那个新机子,抬回家来。她把里屋外间好好打扫一番,才把这心爱的东西请进屋里去,把4条腿垫平,围着它转了有十来个遭儿”,“小屋活泼起来,浮着欢笑”,作者把一个女孩子对新织布机的爱慕,写的出神入化。新机子,新幸福,新希望,多儿开始幸福的劳动。
织布:“她拉动机子,白布在她胸前卷起来,像小山顶的瀑布。挺拍挺拍,挺拍挺拍,机子的响动就是她那心的声音”,多儿享受着劳动的幸福和快乐。
《山地回忆》中的妞儿:“女孩子学习纺织的全套手艺了,纺,拐,浆,落,经,镶,织”,7个排列有序的织布工序全靠7个动词展现,干净利落。纺棉,拐线,浆线,落线,经线,镶线,上机织布。小时候见过奶奶在家里纺线,我跟着摇纺车,嗡嗡的纺线,见过她织布的全过程,是非常的辛苦。但妞儿不怕,他要学会全套功夫,妞儿勤劳,体现的是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的方针。
“寒冷的冬天里风吹红了她的脸,像带霜的柿叶;水冻肿了她的手,像上冻得红萝苋”。
这都是勤劳的人的特征,虽然冻了,但是很美,展现出一种辛劳耕耘的美。
还有浇园的香菊,“香菊的衣裳整个湿透了,贴在身上,头上的汗水随着水斗子的漏水,叮当滴落到井里去”。
收鸡蛋的二菊,“二菊到窗台上的鸡窝去摸鸡蛋,鸡飞着,叫起来,二菊心里害怕姐姐骂她,托着鸡蛋过来,叫姐姐看”。
拔萝卜的小梅,“小梅在小菜园里拔萝卜拔的很飞快,又不显忙乱,然后装在篮子里,取回来,坐在门限上切去萝卜茎和叶,把那些肥大白嫩的萝卜堆在她的脚下,又磨去它们的毛根”。
拾枣的小梅,“小梅跳来跳去地捡拾地上的红枣,她俯着身子,两眼四下里寻找,两只手像捡什么东西一样,拾起来就投在布袋里去”。
做酸菜的小梅,“她每天到山沟里去,摘杏叶,槐叶,揪树叶,回来切碎了,泡在缸里做酸菜”。
耕地的秀梅,“耕完地,天都快晌午了,三个人座在地图上休息。秀梅热得红脸关公似的,摘下来毛巾擦汗,又当扇子扇,那两只大眼睛又好像叫雨水洗过,分外显得光辉”。用毛巾又擦又扇是生活的细节。
浅花是她们的一个典型。
“媳妇叫浅花,这个女人,好说好笑,说起话来像小车轴上新抹了油,转得快叫得又好听。这个女人嘴快脚快手快,纺线织布全能行,地里赛过一个好长工。她纺线,纺车像疯子似的转;她织布,挺拍乱响,梭飞的像流星;她做饭,切菜刀案板一起响。走起路来两只手甩起,像扫过平原的一股小旋风”。
她是劳动的能手,她也是生活的交响乐,她的身上处处是劳动的快乐,处处是生活的高潮,她是一个闲不住的典型,干练,勤快,心直口快的形象历历在目。
她们一个个都是普通劳动者,一个个山地平原平生活的鲜活的女子。她们的身上彰显着劳动的美,生活的美。
没有深度的观察,没有缜密的思考,就没有生活的体验,就不会有这样鲜活的生活。
三、部队生活的美。
生活不仅仅有劳动,还有成长。
水生的八年成长和战斗:“这8年他走的多半是山路,他走过各式各样的山路,五台附近的高山,黄河两岸的陡山,延安和塞北的大土疙瘩山,哪里有敌人就到哪里去,枪背在肩上,拿在手里8年了。”
还有李丹,“小时候给人家放牛,八路军来到山上,就跟在队伍后面走了。那时才13岁。先是当勤务兵,大了些当警卫员,再大些当班长、排长。十年战争,也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的战斗,战斗在记不清的山顶,记不清的河边,记不清的石头旁边和沙滩里。他说十年的小米饭把他养大,十年部队生活,同志和首长的爱护关怀,使他经得苦,打得仗,认得字,看得书。……成为一个人民光荣的子弟兵”。
作者把他们的部队生活也写得富有诗意,充满情调,构成一幅幅优美的画面。他们是无数冀中平原英雄的成长史,是他们保家卫国,同敌人浴血奋战,冀中平原的每一块土地上都流着他们的鲜血,记不清有多少次战斗;是他们赶走了日本鬼子,打跑了国民党的军,把好日子留给了我们。
向子弟兵英雄敬礼。
向生活在战争年代的父老乡亲致敬,生活因你们更美好。
孙犁的笔下不仅仅展现的是生活的美,更展现的是民族精神和民族的希望,值得我们永远瞻仰,慕拜。
新生活的宝藏更值得我们去珍惜,去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