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嗒嗒的喇叭声把彩霞的思绪拉回到了五年前。
今天是是她二婚的大喜日子。五年前,她也是在这样的喇叭声中嫁给了她的前夫牛宝。
牛家住在离娘家十里外的一个村子里,牛家家境殷实,这个牛宝是家中的独苗, 长的人高马大,也算英俊。少女彩霞也憨厚老实,长得高大,虽说缺乏少女气息,和他也相当般配。当初他俩认识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相亲,订婚,结婚,认识不到半年,两个人就结婚了。
那个时候两个人感情还是相当好,一起在村子附近的小工厂里打工。那个时候,彩霞没有意识到自己日后在这个家里过得会是这么的不堪。
那个时候,她的婆婆也算是一个比较俐俐的农村太太,公公性格沉默寡言,不过做起农活来也是相当的利索。
彩霞慢慢意识到自己到这个家里来,传香火的责任有多么的重大。结婚半年,她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她就着急啦!牛宝和他妈更着急。彩霞害怕牛宝他妈每天出门一回来就唠叨个不停:“张家那个媳妇生了个小子,8斤多!”“村头那家那个穷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带回来的一个媳妇。一分钱没花,眼看也快要生了呀!彩霞你赶快给我生个孙子呀!”
彩霞在在表姐的陪伴下去了医院做检查。看看别人都是挺着大肚子,进进出出,彩霞感觉很不自在,当然也很羡慕她们!表姐劝她不要着急,这不才结婚半年吗?
轮到彩霞做检查了,b超在她肚子上照来照去,“患者,目前也看不出你有啥大问题呀。不过,不孕要做七项检查,还要有严格的时间限制,你以后按时来进行这几项检查。”
彩霞就连续几天去了医院。最后检查结果,医生都说没有啥大问题,就是一侧输卵管有一点不通畅,医生就劝她,“你安心回去备孕,应该很快就可以怀上的。”
彩霞就不再着急啦,听医生的话,每天平平淡淡的上班。
又是一年过去了,这彩霞的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变化。这可急坏了她的婆婆,每天不停的唠叨,有时候干脆直接就是骂骂咧咧的,哭天喊地,叫骂的老套又龌龊,弄得彩霞每次都要委屈地哭上半天。
又一次去到了医院,彩霞又做了一个造影,医生还是那句话:“只是一侧有一点点小问题,不影响受孕的,快回去吧!”这次看病,婆婆一同去的,所以这个婆婆就消停了一段时间没再对彩霞骂骂咧咧了。
春去秋来,又是半年过去了。彩霞还是没能怀上孩子。这时婆婆就四处在村里和亲戚跟前说彩霞有问题不会生育。彩霞的娘家人也听说了,跟着生了不少气。
那天晚上下班,彩霞骑着车走到了村口,就听到哇哇的几声婴儿的哭声。彩霞一个激灵,扔掉自行车,在村口的大磨盘上把这个小婴儿抱了起来。彩霞的母爱一下子被点燃了,她抱着孩子一路狂奔,回到了家里。
一家人都围了上来,彩霞小心的把包裹打开。这是一个健康的女婴,可能是有点冷吧,皮肤有点儿发紫。看起来十分瘦小,像是还没有过满月。彩霞解开衣服,把这个小婴儿放在了自己的怀里暖着。丈夫牛宝也是十分的稀奇,开心的不得了,赶紧烧水,把包裹里的奶粉奶瓶消毒之后烫奶粉喂婴儿。彩霞的婆婆和公公,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闷闷地坐着。
“看样子,放在村口儿等彩霞下班儿回来,这肯定是有人知道咱家没孩子。”
“明天去医院检查看看孩子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的话,咱就养,有问题咱可不要。”
“能有啥问题,肯定没问题,看起来多好看了!”
“说不定是附近谁家闺女早孕生下来的……”
“这也不赖,要是买一个小孩的话也得好几万嘞。”
“是能省下好几万,可是这是个闺女,要是个男孩儿就好了。
一家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彩霞一句话也没说。楞是抱着这个小婴儿端坐在那里, 表情里也不知是喜还是悲。
“牛宝,咱也结婚真长时间了。我也一直没能给咱家生个孩子。这个女孩儿,看来跟我有缘分。我看着她很健康,我要定这个闺女了。”
牛宝开心的点点头。
就这样,彩霞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彩霞的心,每一天都是轻松的。彩霞的内心洋溢着欢乐和幸福。她每天和那些妇女们一起去给孩子买小衣服,买玩具……彩霞就觉得日子是这样的圆满。
妞妞越来越大了,会走路啦,会说话了,会叫妈妈了。彩霞在这个妞妞的身上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温暖。她再也不用被婆婆骂啦!而且彩霞觉得婆婆和公公对妞妞也是那样的疼爱!
可是没料到的事还在后边呢!
妞妞会调皮了,抓起玩具扔到水缸里。
“妞妞,水缸里的水弄脏了可怎么吃呀?”
“没事儿,没事儿,俺家妞妞会调皮啦!真好!”爷爷这样说到。
“妞妞,不能买垃圾食品啊!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妞妞要,就给他买。别让孩子哭!能花多少钱!”爷爷这样说到。
彩霞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是一家人都把爱倾注在妞妞的身上。难过的是过分溺爱,让妞妞的性格变得十分的跋扈。
直到那天,妞妞把邻居家小孩的脸抓破了,彩霞赔礼道歉之后,回去向正在看电视的妞妞进行批评。彩霞还没说几句,婆婆就出来阻拦:“你凭啥教训俺孙女啊!小孩子厉害点咋啦?厉害点,出去门不吃亏。”
“那也不能随便就动手把人小孩脸抓的稀烂呀。还得叫我去道歉。”
“你的闺女你不去道歉还叫我去道歉呀!”
彩霞简直觉得这婆婆不可理喻,转身进了自己的屋里。
“你骂啥里?你骂谁里?”婆婆在彩霞身后哭喊了起来。彩霞觉得莫名其妙,就呆坐在那儿。
下一刻,公公拿着扁担进来了,照着彩霞身上就是狠狠地一下子。彩霞被打昏了过去,迷迷糊糊还能听到公公骂人的声音:“你这个不会下蛋的鸡,要你有啥用?我这一家就是败在了你的手上呀!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彩霞绝望地躺在地上,就在这时候,牛宝进来了,抓住了他爹行凶的手……
彩霞躺了一天,才慢慢醒了过来,牛宝在他床边坐着,妞妞也在她身边睡着了。
“彩霞,家丑不可外扬!爹打你是他的不对。你也知道村里人都笑话咱家没后,咱爹也是没办法了,气急了嘛!”
“彩霞,咱爹咱妈就我这一个儿子,我也不能不孝顺他们不是,明天你先回娘家住几天。看我爹我妈咋说,中不中?”
彩霞无力的点点头。
在娘家住了十天了,彩霞每天看到了自己的爹为了自己眉头不展,看到自己的妈每天为自己哭红了眼,看到自己兄弟每天为自己气的额头青筋爆出。可是牛家人始终没有人来。彩霞想妞妞了,彩霞梦里都是妞妞欢快的笑声!可是醒来,妞妞却不在身边,彩霞就在夜里无声的哭着,唯恐妈妈听见。
终于牛家来人了,牛宝的叔叔们都来了,牛宝却没有来。
“亲家,真对不起了,我们今天来是想给彩霞好好说说我哥和牛宝的意思,他们觉着彩霞也不会生,性格和她婆婆也合不来。干脆就是离婚算了!”
彩霞又一次昏死过去了!
在新社会,还能因为不会生孩子被被婆家休掉?弟弟受不了,要去牛家讨个说法,被彩霞拉住了。“弟弟,事已至此,就离婚算了!”
就这样,彩霞离婚了,一个人在娘家生活了起来。彩霞觉得自己内心千疮百孔,唯有想起妞妞的时候才能够叫她坚硬的内心变得柔软起来。
她振作起来,她又去另外的一家小厂里工作了。在这儿,她遇见了她的初中同学张榜。他们在情窦初开年纪里坐过同桌,因为张榜的父母年迈,身体不好,哥哥姐姐一大堆,没有一个能帮的上张榜的,张榜就成了大龄青年。眼看就30了还没说下媳妇。张榜踏实能干,性格也开朗,爱帮助别人,村里人有啥事他都是第一个去帮忙,在他村里人缘很好。在厂里,张榜每天干完自己的任务后都要去帮彩霞干会活儿。
那天下班,终于等到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了:
“彩霞,我家条件也不好,你也知道。我几个哥哥都有孩子了,我就想着能有个伴儿就中了。”
“你真这么想?”
“我年纪真大了,我妈也着急!”
“张榜,我不想再结婚了!我不会生孩子!”
“你看我爹我妈,六十多了,哥哥姐姐一大堆,谁也不照顾他们,每天就是我陪着他们。我不在家,就是他们两个人相互陪伴。夫妻说到底就是一个伴儿啊!”
……
很快,彩霞又要结婚了。经历了苦痛,彩霞内心就多了几分坦然,她的美,开始绽放了。不仅为张榜,也为自己!
试穿婚纱时候,弟妹对服务员说,“小姐,换一个款式,要不显肚子的那种!”彩霞开心而又平静地笑了!她的包里,有一张B超单:子宫增大,后位,孕8周,双活胎……。
一切都是如笑话一般发生在彩霞身上!看到张榜的笑脸,摸摸自己的肚子,彩霞深深地感到了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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