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并生,男女结合,此乃天道恒常。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家中有女方可安,女配男子方成好。男女成对,顺承天意,合乎大道,故而能安,能好,能安好。
曾经何时,凤冠霞帔,红窗烛影,红衣红妆红盖头。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喜结连理,人神同喜。再看如今,素白婚纱,钢筋水泥,冰车冷房红票子。沸沸扬扬,粗气长长,终得佳人,自家徒伤。不再有古时的倾心怜惜,不再有传统的倾心相守,不再有对子女的纯真祝福;有的是如今的痛心怜惜,有的是如今的漠然将就,有的是对子女以爱之名的盘剥。呜呼,婚恋之幸福沉重矣,遥远矣,悲痛矣。
千年前,孔雀东南飞,双双赴黄泉,真情长久选。或许是历史已经过于遥远,惨痛的教训已经不再刻骨铭心。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所以现在的人已然在重蹈历史的覆辙。或许,人性如此,凡人不得开悟,终身于痛苦中轮回。得到了,还要得到更多,无休无止;有名了,还要更多更多的名声,无休无止;痛苦了,也还要在得到的表面之下更多的痛苦,无休无止。于此,为之奈何?
文伟,川北青城井村人,一个文质彬彬而洒脱的男儿;田玉儿,川北朝城柳村人,一个温文尔雅而活泼的女孩。他们就学于西城,一个古老沧桑,绚丽多彩,优雅悠然,文化气息浓厚的城市。
他们于大学相识。一次偶然的聊天,拉开了他们爱情的帷幕。往后是每日的聊天,日复一日的陪伴。宁静的夜晚中,璀璨的星空下,绚烂的霓虹。他们漫步在街头,看繁星点点,遥望遥远的星空,看流星划过,听夜的歌声,感受夜的抚摸。他们沐浴在阳光之下,陶醉在春风中,沉浸在爱情的乐园,任阳光轻轻的怀抱,任春风温柔的爱怜,静享爱情的滋润。
他对她有传统的倾心的怜惜,她对他有传统的温柔的体贴。他会带她买她喜欢吃的零食,带她去看看外边的美丽世界,会给她偶尔温暖的惊喜,会给她坚实的臂膀胸膛依靠。她会在他下班后给他准备可口的饭菜,她会在他一天忙碌疲惫后陪他聊天,她在外边总会给足他应有的面子,她会给他那期待已久的温柔体贴。在下班后,他们会一起去散散步,买一杯水果粥。他们会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一起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他们忙忙碌碌,打打闹闹,欢欢喜喜,充实而幸福快乐。
要过年了,他们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家中。他们早已许下了海誓山盟,海枯石烂,至死不悔。他们满怀着希望,对未来幸福美好的向往,对爱的执守。他带她回了老家,他父母对她很满意。次日,她带他回家去,跟父母商量婚事。虽然已经是冬天,但此日阳光明媚,天空蔚蓝。一路山川相连,碧水潺潺,那山上竟然还开放着些许不知名的野花。两人在车上看着这冬日美景,相视而笑,这笑容在那一瞬间定格。这笑容是那么美,那么纯,那么会心。这是发自内心的,美好的,幸福之爱的笑容。这世间之美亦不过如此。
她妈妈也比较热情,看到这小伙也挺阳光帅气,也比较满意,一切看起来还是比较顺利。不过接着他们在一起聊着他们俩的婚事时,她妈妈要求必须在元市市区买一套房子,她才能同意他俩的婚事。这对于一个农村的孩子,家庭,可以说是难如登天。将耗尽几代人的心血,拖累几代人。文伟顿时如重石击胸,心中若油浇火烤。双眉紧锁,眼神失落,原本红润的脸已有一丝煞白。不过他整理了心绪,强作镇定,并竭尽所能与黄母沟通。摆事实,讲道理,陈利弊,谈发展。不过田母仍不为所动,坚持己见。田玉儿也极力劝说,泪眼婆娑,看的文伟好生怜爱,于心不忍。文伟最后还是铩羽而归,不免心中惆怅,玉儿也脸上心里都是委屈,偷偷落泪。
年后他们又去工作了,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年风风雨雨,喜怒哀乐,又随时间流逝了。文伟买了好烟好酒,带着红包又去了玉儿家。吃过便饭,又开始讨论婚事。田母自然态度坚决,必须在市区买一套房子,否则无论如何是不会同意的。文伟和玉儿仍然是苦口婆心,句句皆发肺腑之意。五个小时后,两人口干舌燥,也心生疲惫。拜别田母,辞别玉儿,文伟便又离开了。一个人来到嘉陵江边,点燃一根烟。他好几年都没抽烟了。江边芦苇枯萎,水落江底,一片萧瑟之象。风呼呼的刮,刮的他心里阵阵寒冷。
无奈,又只得先去工作。时光之轮依旧不停的转动,不为谁而停留。文伟准备再次去玉儿家拜访,决定最后一搏。前夜,他被香烟缭绕,他思忖万分,他辗转反转。漆黑的夜空,无尽的思绪,无尽愁绪。翌日,他来到了玉儿家。再次跟田母谈,还是费尽心血,说尽一切能言之语。会对玉儿一生一世好,会好好孝敬阿姨,会努力让玉儿过上更好的日子。我们是真爱,我们会幸福的,请祝福我们……田母自然固执己见,她强硬的态度如一座大山压着两人。玉儿早已经泣不成声,她表明无论如何都要嫁给文伟,都要跟他在一起。田母暴跳如雷,说到你敢,不答应我的条件这事就没门儿。文伟心中无限失落,玉儿也已经心灰意冷,哭红的双眼更带着深深的失望,悲伤。
他们俩相视一笑,他为她擦干泪水。她在他耳边轻轻说到:“此生只你一人,海誓山盟,无怨无悔。好好的生活,好好工作。带我去第一次的电影院看看电影吧。”他默然许之,他们看了《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她说,或许有的人就只是会从身旁路过而已。他说:“或许吧。”他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庞,把她拥入怀抱,深情的吻在她的额头。泪水从他们双颊滑过,低落在冰冷的地上。之后他们便各自回到了家中。
几日后,大雪纷飞,外面的世界早已经是粉妆玉砌,银装素裹。嘉陵江边依旧寒风习习,一片萧瑟。几片落叶随风飘荡,最后渐渐沉入江底。玉儿在江边喝酒,痴痴的看着远方,那不知名的远方。眼神落寞,边喝酒边有泪水流出。她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大概是她家的地方。她摇了摇头,她放声大哭,路人被她这突然的举动惊讶。她眼里已没有众生,只有那个孤独寒冷的世界。她把酒瓶扔入江中,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纵身一跃投入江中。路人惊诧之余,便报警了。她跳入江中,江水一定冰冷刺骨,但她的心更冷。她没有一丝挣扎,她就这样安静的融入江中。救援赶到,救起来的不再是那个美丽活泼的玉儿,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雪花簌簌飘落,路人议论纷纷。田母闻讯感到现场,老泪纵横,指天骂地,骂躺在地上已无余温的不孝女。“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走了,造孽啊,呜呜……”文伟也闻讯赶到,他没说一句话,默默流泪。剪下了玉儿一绺头发,揣入胸口,亲吻了她的额头。泪水落在玉儿冰冷的脸上。他满眼哀伤,凝视着田母:“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而后仰天大笑“哈哈哈”。然后便苦笑着离去了,脸庞多了两行眼泪,嘴里多了一支烟。随着哽咽,烟掉落在地上,零星的火星也随之湮灭。
文伟回到家中收拾好行李,告别父母。双亲也早已两鬓斑白,此时亦是满脸沧桑。他回到西城工作了五年,给了父母一笔钱。然后遁入空门,双亲知道消息后无尽悲叹:“你心里还是过不了这坎啊”,一声声的叹息,一阵阵的摇头,一滴滴的泪水。文伟出家后,终日常伴青灯古佛,研习佛经。只为早日开悟,渡升玉儿灵魂,以解最后未别之痛。修行期间,他日行善事,尤其每遇痴男怨女,必尽心竭力为之指点迷津。不知何时,在其行道期间,一只彩色的小鸟经常伴他左右,好似能听懂他说话。他有时也对着这只小鸟倾诉,夕阳下,古寺钟声响起,枝头落叶轻飘而下,一僧一鸟,痴痴相对。
五年后,他与那只鸟回到嘉陵江畔。他先点着了一支烟,然后打开酒,半瓶倒入江水之中,半瓶欣然下肚。然后不觉清泪两行,吟诵着《孔雀东南飞》:“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其声凄凄悲咽,动人心魄,混合江畔风声久久不绝。令人不敢驻足而听,听之也无不心感悲痛,悄然拭泪。不断吟诵,江边水鸟也发出哀鸣,似感其痛其诚,而随之附和。那只小鸟哀鸣三声而后投入江底,路人诧异,文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江风呼啸,芦苇翻滚,只剩下他远去的背影和渐渐散去的行人。
文伟回到寺院,沐浴而斋戒七日。拜别主持,一人来到寺后山顶,终日诵读佛经,不进水米。无论雨露晴空,十五日后终燃尽最后的生命能量,猝于此。后被僧众发现识得,葬于山后桃花林。主持立其碑曰“至死不得悟,佛前不了情。尽善于此生,虽痴亦应怜。”
此日天公作美,晴空万里。僧众齐念往生咒,梵音不绝。
两只蝴蝶比翼双飞,翩翩落在坟头,片刻后,双双飞向远方。
世间多少真情,多少离殇,多少爱恨。多少无知人,多少痴心人,多少可怜人。
如果爱一个人,请认真,发自心底,温柔的爱。无论父母之爱,男女之爱,朋友之爱。
望请慎之又慎,宁可人间多喜事,莫教错爱添悲伤。
否则,错也,恨也,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