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照料即学习

婴幼儿教育课程是否可能只关注心智？显然是不合适的。在生命的初始阶段，我们无法将智力需求与其他的需求分离开。一个孩子从出生到三岁，大量的时间都花在生活起居活动（喂食、换尿布、洗澡、穿衣、睡觉等等）。然而，正是这些日常生活中必需的照料活动为婴幼儿提供了丰富的感官体验、无尽的乐趣和享受，以及学习社会技能和动作技能的好机会，所有这些活动都为婴幼儿的智力发展奠定了基础。

你能想象吗？个体终身的学习能力和态度可能在婴儿期换尿布、洗澡、穿衣、梳洗以及喂饭时就得到了初步发展。

《婴幼儿及其照料者》书中介绍了在实践皮克勒育儿法的托育中心里，照料就是一门课程。“我们所认为的最重要的活动不是成人专门为促进儿童学习所设计的活动，而是每天都会发生的最基本的生活起居活动或照料行为。” 在这里，日常照料不是成人一心想要快速为孩子完成的任务，而是可以邀请孩子参与其中的活动。在给孩子换尿布，喂食或是洗澡穿衣的过程中，照料者带着关注和尊重的态度，与孩子全然地互动，邀请孩子在情感和动作上配合这项照料活动。当他们这样做之后发现，孩子的这种参与不仅促进了照料者和孩子之间的依恋关系，而且培养了孩子专注当下的能力，以及与他人合作的能力。当我们用这样的方式邀请孩子合作，即使是小小的婴儿，也能在换尿布中获得“具有教育意义的经历。”像穿衣服、脱鞋袜这样的任务，只要成人每次鼓励孩子自己完成一部分，哪怕是小婴儿也会从解决任务中获得真正的乐趣和满足。刚开始时照料者和孩子可能需要较长时间来磨合，但是当双方可以很好地配合时，照料者之前付出的耐心就会得到回报。经常被邀请参与到日常照料活动中的孩子，到了学步期他的自主性发展已经拥有了非常好的开端。

然而现实是，在我们身边在家带养的三岁前的婴幼儿，有多少是能获得这样的自主性发展的机会呢？很多带养人（老人、保姆或是妈妈自己）在孩子三岁以前（更多是两岁以前）的生活照料中，习惯以分散注意力的方式以求快速完成照料任务。换尿片时递给孩子一个玩具，喂饭时给孩子看动画片可以喂得又多又快，带孩子到花园散步最好把孩子放在推车这样他不会要求抱，孩子大声哭闹时赶紧递给他手机马上就停止哭泣……所有这一切带养方式都让带养人更加轻松、便利，然而对年幼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呢？

大人习惯以分散孩子注意力的方式完成照料任务，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让孩子的大脑意识与身体真正在做的事情是分离的，这种分离直接损害孩子的注意力。当成人能够吸引孩子关注到同一个事情并进行有效互动时，就是在促进孩子大脑的构建和情绪、社会性的发展，这种有益的互动不仅可以在与孩子游戏中发生，在生活照料中同样可以发生。而转移孩子注意力的做法，显然是背道而驰。

婴儿和学步儿时常被视为毫无能力的人，被照料者操控着身体，转移着注意力，被代劳和照顾。这样的孩子虽然被照料得不错，却失去了大量的每日可以感知和练习自己身体的机会，在照料活动中把自我意识和身体动作共同专注于当下的机会，努力解决生活问题而获得自我认同的机会。

观念和能力决定行动。确实在一些带养人看来，把孩子的日常起居照料好就算完成了带养目标。特别是老人带孩子，更容易出于疼爱之心为孩子代劳。然而，让孩子参与到生活照料最大的一个挑战在于，如何让孩子配合？比如喂饭这件事，当孩子不配合时，如果寻找有趣的事情（比如玩玩具、看电视）来分散孩子的注意力，带养人就会很方便完成喂饭的任务。这种做法具有吸引力，但这样做对婴幼儿产生的最大风险之一是，教会孩子找乐子。找乐子容易上瘾，一旦孩子养成这种习惯，会很难戒掉。很多带养人承认，其实当孩子配合的时候，也许还能邀请他们参与合作，不需要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但由于在不配合的时候需要依靠这种方式，于是孩子习惯了在任何时候都直接“找乐子”。

那么如何解决这种带养的困境？书中讲到：在日常照料中，孩子总会有不配合的行为。孩子的不配合行为具有重要意义，哪怕会给照料者带来难题。抗拒行为是儿童成长的标志，儿童通过反抗维护了自己的个性和独立性。即使是这样，原则仍旧相同——试着鼓励孩子合作。照料者不应放弃，要争取让孩子参与到照料任务中来。承认孩子的感受并用语言向孩子描述出来。

重视并鼓励孩子合作，即使孩子暂时有困难或反抗，仍然期待在困难中与孩子一同学习。有多少带养人能真正有意识这样去努力？即使父母有意识，也很难让老人家、保姆等带养人真的这样做，因为真的不容易。那么当我们把孩子交给别人去带时，就需要预想到可能会因此失去孩子的某些发展机会或要承担孩子某些发展被阻碍的代价，以及因为带养人与父母教养态度的不一致而带来的困难。虽然这样说有点夸张，但我们并非要指责老人家或保姆，而是去尊重事实，理解他们的局限和不易，也更懂得为人父母的角色和责任。

0～3岁是孩子一生的开端和基础，上班的父母不要以为带孩子每周上早教班或是在家陪玩一下就是足够良好的教育。对于越小的孩子，真正的教育越在生活。吃喝拉撒皆是学习。当成人能将日常照料任务视为孩子重要的学习体验，他们就会更耐心更专注地处理照料中的琐事，并且支持和鼓励孩子在其中得到学习。

改变观念和做法也许很难。但当了解到重要性后，相信智慧的父母会做出更合适孩子的决定。

——读《婴幼儿及其照料者》第三章“照料是一门课程”有感，by 啫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