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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王波林知道冯云做秘书工作之后,他每天早上7点钟给冯云通一次电话。冯云每天早上6点半准时起床,洗漱好后,到秘书室接听王波林打来的电话,慢慢地竟养成了习惯。如果有一天,王波林没给她打电话,冯云整个一天心理就空落落的。但这种失落感,并不像王波林对冯云的思念那样强烈,而是深深地隐藏在心底。如果把王波林的心情比作大海的波浪极易让人看到,而冯云的心情就像大海的暗流,人们根本无法觉察到。在这种情况下,冯云用看报、读书、写稿件或者找范秀丽聊天,排遣和享受埋藏在她心灵深处的焦虑和幸福。
王波林给冯云打电话从来没有提早过。但有一次,不到7点钟,秘书室的电话铃突然响了。冯云正准备接时,电话铃又突然不响了,让冯云有点措手不及,害怕漏掉了王波林打来的电话。
冯云接王波林打来的电话几分钟前,冯云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就像人们在火车站迎接远道而来的亲人一样,那样的急切难耐;即使知道了火车到站时刻,还以为晚点了呢。冯云为什么不给王波林打电话,用以缓解她紧张的情绪,我们不能不赞叹姑娘的矫情和隐忍。如果把王波林对冯云的爱的热烈比作炽热的太阳,那么,显而易见冯云对王波林的爱同样如太阳炽热,只不过是在黑色的夜晚而不是在白天。
当王波林打来电话的铃声响起的时候,冯云好像看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来到了自己身边,她多么想快速地跑上前去拥抱;当她拿起话机,听到王波林熟悉的声音时,她才从梦幻中清醒过来,她激动的心情使她的脑袋无法清晰,只是简短地应答,无法发表自己的见解。
王波林“约定成俗”的通话,他们之间像架起了一座扯不断的鹊桥,这座桥已经浑然天成,坚如磐石。有时王波林因事未能与冯云通话,对于冯云来说,不仅仅是心理空落落的,而且还惦念着王波林在哪方面出了什么事,她这颗悬念的心直到下次通了电话才踏实下来。没有和冯云说上话,对于王波林来说,自己好像吊在半空中,头不挨天,脚不住地,心理好像丢掉了什么。这种急切的心情占据上风,他想立马给冯云补打早上7点未打的电话,但有一种力量把他急切的情绪拦截下来。他想,他不能这样。他们虽然经常通话,通话时的感情激越飞扬,但他们没有跃雷池半步,即使半句爱恋的话语都没有说过,就像两个亲密的朋友交流思想观点和看法一样正常。王波林害怕他的表白会打破这个无语的“美丽约会”,打破这个和谐的交往!
冯云也表露过自己的心迹,她的表露是在她写的日记上。但是她那独特的写在日记本上的内容,人们看不出她的真实含义。如果她写的是心理描写、场景描写或人物描写,她分别写在她设计的栏内,断断续续,看似抄写某部小说里的一段话。如果是抒情,她采用借景、触景或咏物言志、咏物寓情的方法,抒怀其情感。即使你看了她的日记就好像走在浓雾缭绕的山间,看不见山上的树木,更看不到山的峰巅。
冯云对场景描写有这样一段话:当最后一辆卡车上装载的石块抛进缺口时,长江激流乖乖地沿着改道的河床向前奔流,原河道激流被成千上万块石头扼住了。这时候,参加截流的工人和前来祝贺的领导都雀跃欢呼。有的工人摘下安全帽向空中抛掷,有的工人摇晃脱下来的上衣奔跑着,指挥人员不停地摇晃手中拿着的小红旗,并使劲吹响哨子,卡车司机也忘记了开车,按着喇叭长鸣,前来祝贺的领导也一个劲地鼓掌叫好。
长江截流已经是几年前事了,现在长江三峡已经发电了。
冯云的日记里有这样一段心理描写:她每天上班就伺弄那盆花,这成了她的习惯。这一天,她没有伺弄那盆花,怔怔地站在花盆前观赏,她还真没有认真的观赏过。她仔细地看,那盆花已经结出了花蕾,而且花蕾的尖口处张开了一个小圆口,圆口的周围有几道明显的裂纹。她心理想,看来这盆花比她还着急呢,她要绽放吐蕊,奉献给伺弄她的人。
你猜冯云写的是什么?
冯云的日记有这样一段人物描写:他站在讲话席上抑扬顿挫地讲着话,讲到重点处他扬起他那浓密的眉毛,用他那一双柔和的目光向会场上扫射一遍。他想利用这个停顿的间隙好让听众思考和注意他讲话的内容。看似讲话平和,心不存紧张,但他白晰的脸上还是流出汗来。他高高的个头,体态魁梧。但他站在讲话席上并不呆板,他不断地变换站姿,吸引听众注目,集中精力听他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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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王波林给冯云打电话,就像一位大哥嘱咐一个小妹妹要出远门那样:路途上需要注意的哪些事项。这种真知灼见的嘱咐确实使冯云很感动。后来的电话内容,王波林就费尽思量了。电话里他讲的内容广泛了,涉及政治、经济、历史等等。他往往把那些内容渗透到幽默小故事里去讲解,这样他说的话,使冯云听起来不感到干巴和矫揉造作,像小河流水那样欢畅。
“你喜欢政治吗?”王波林问。
“一提起政治,我就想到勾心斗角,残酷无情。”冯云不寒而栗地说。
“政治不仅仅指的是这些,你对政治理解有点偏颇了。在现今社会里,利用政权解决全局性的问题,是政治表现的主要方面。比如,你写的文件或给领导起草的报告,解决矿安全、生产、经营方面的问题,对于我们矿来说它具有约束力,通过行政命令的手段,全矿各单位必须付以实施,实现安全、生产、经营和谐发展。这就是政治。其实你做的工作都和政治打交道,自觉不自觉地为我矿振兴发展做着贡献。”
“照你这样说,我做的工作非常有意义呀!”
“那当然了。现在讲政治的人很少,是因为现在人们谈经济的事多,被这个议论掩盖了。比如安全是最大的经济效益,但他必须用政治指导安全,离开政治安全无从谈起。为了实现安全生产的愿望,我们制定了一些管理方法,这些方法靠什么来实施呢?只有靠政权来强制。人们不是常说安全是最大的政治吗?”
“哦,你三句话不离本行。你不觉得你做的工作非常艰难吗?按照政治为经济服务,经济反过来支撑政治的原理,我认为你应该换换工作岗位,凭你的智慧和毅力,能获得最大的效益。”冯云有意试探。
“政治提升和经济收获是相辅相承的,没有空中楼阁。如果一个人能在艰难的环境中有所付出有了成就,不是更有意义吗?”
“安全谁也不能打保证,不像骑马射箭,功夫到了就能百发百中。而安全牵涉面太广了,安全意识、安全设施、环境因素都必须达到本质安全, 追求零违章,实现零事故,以已之力,动一山土石,我真为你担忧。”
“你说的很对。我总是自己鼓励自己,不能气馁;对于逆耳的话不予理睬,可你给我了启发:你用尽力气撒下安全网,很有可能一只虾、一条鱼从网里钻出来,你不能完整地收获,这就要求经常检查安全网是否有烂的地方,发现烂的地方要立即补好;其次还要多找几个同伴,都去撒网,一网套一网,即使有一张网破了,还有另一张网覆盖着,鱼虾就不会跑出来。这样的安全网就可以大获全胜了吧!”
“我从你的话中听出,你在安全管理上用的是法治,能否掺入些儒家的思想。法是霸道,儒是王道,刚柔相济,相辅相承,是否效果更好些呢?”
“你说的是苦口婆心,教育感化,喻之以情,动之以理,使他们自觉地规范作业行为。我也曾经实践过,大事化小给予处罚,小事化了给予批评教育,结果不能达到预期效果,我又不得不采取强硬的手段实施重罚,效果要比那样好,也懒得婆婆妈妈的了。”
“据我所知,最大的隐患是人的安全意识淡薄,人们不是常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所畏惧吗?一事的违章你对他重罚或许他记着了,二事、三事你没发现呢?次数多了,不一定哪一次违章酿成重大事故。欲想毒瘤出现割除了,不如注射免疫针预防。”
冯云停了一会儿,等着王波林回话。这时,王波林惊呆了,不知向冯云回答什么话,电话处于沉寂状态,只从送话筒传来王波林的呼气声。冯云打破了沉寂。“不管是什么意识,高尚的意识,低级趣味的意识,鼓动人心的意识,消沉萎靡的意识,都是要经过潜移默化固定下来,支配他的行动,一朝一夕,一蹴而就,那就像空穴来风根本不可能。安全意识提升不上去,出一个治一个,出一次罚一次,长治久安无从谈起。你看过红塔山集团的名言吗?山高人为峰。不以人的‘一览众山小’,怎会铸造安全生产的铜墙铁壁?”
冯云好像有些激动了,一直顺畅地说下去。
“就像你撒网捕鱼,纲举而目张,牵一发而动全身,动四两而拨千斤,要务抓住了,实现目标值就会事半功倍。”
“那你说,我做的多米诺骨牌因果理论实施方案偏离了安全管理主题。”王波林有些惆怅地说。
“不是偏离,而是要加重加强,更重要是加重加强对人的安全意识的提升上。”
王波林放下电话,他感到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颗明亮的启明星,而这颗启明星正在动手拉开天空黑色的帷幕,王波林看到了黎明前的霞光。王波林的快乐心情无以言表。他万万没有想到,冯云对自己的工作有如此的见地,真让人刮目相看,自己一个专业人士,居然在困惑之中要一个非专业人员来指点迷津。他感到站在自己的山头上观察人和事,带着多少偏见。看来坐井观天,对于一个有报负的王波林来讲仍然存在这种意识。对于意志刚强的王波林来说,他不仅不气馁,产生万事不如人的消极念头,反而更增加了他的毅力。他觉得才登上了那个“一览众山小”的山的半腰,在这个半山腰,他已经乐陶陶了,他感到惭愧,他想应该飞出自己的小山包,登上顶峰,在高山峻岭中畅游。
冯云放下电话后,姑娘的羞臊感涌上心头。她责备自己春光外现。可她也感到奇怪,她和很多男人说话时,都没有像和王波林谈话那样,思维敏捷,话如泉涌。她怀疑自己是真的爱上他了。她又认为即使爱上他,也不能这样呀!她认为姑娘的内心世界应该永远是神秘的,永远让男人们不好捉摸和深不可测。
过了一会儿,冯云又有了新的思想。她又认为,如果爱,应该敢爱,疯狂地爱,像电闪雷鸣,狂风骤雨,没有羁绊,欢畅痛快,像孕育四载破蛹而出的知了,不怕天气炎热,知了,知了地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