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大海一样的忘我

第一节——月牙儿

  来昆西转了向,老觉得海石庐的两扇窗朝东。今晚上得楼来,却见锃亮的小月牙,正透过两扇明亮的窗口邀我,才知我正朝着西呢。

  这是咱中国的月牙儿?要是美国的没有这样亲,可是它下面就是美国的大海。真的,大海的潮声就在耳边,且是涨潮的时辰。

  那月牙儿肯定是中国的了。从这片海,越过一线小岛,就是沒有边际的大西洋了。一定是中国那边的太平洋退潮退到了这里,而这弯新月,就是乘潮而来,要透过这两扇窗口向我问声好,还悄悄问了句想家了没。月的右下方还有一颗明明净净的小星星,那一定是月牙儿挑着的灯笼,怕美国这边地生,好照亮幽暗处。

第二节——石竹

  今天上午,安林兄弟领我去昆西的另一片海滨,说是富人区,一个海湾里泊着密密麻麻的私人游艇。

  月牙儿看着我,它让我记起那株石竹,这会儿,那七八片石竹叶上,一定也汪着柔柔静静的月光吧?

  这株石竹,就在通向大海的一条沙石路上,还是路的中央。石竹头小,绿却不怯,在阳光里自在从容,甚至不管两厢夹道的姹紫嫣红。

  石竹的根就扎在沙土石聚结成一团的沙墩中,孤零零地杵在干燥的沙石路上。我好奇,搬了一下,竟能搬起,根只扎在这团可移动沙石土团里。我忧,忧沒与大地连接的后劲,忧快要干透的沙石土团不能供给石竹水分。我不走,蹲下来打量,心上却又有隐隐的感动。这点沙石土是在一个雨天聚而护住一颗种子的,发芽长叶,不仅是石竹的欢喜,更是这墩沙石土们的欢喜。它们越干越努力地护住这些绿,主要不是怜悯,主要是爱吧?小小的石竹,更是报以精神抖擞的绿。再不下雨,石竹的绿很难长时间继续。好在昆西的夏日雨勤。不勤又如何?有这生死之缘已经足够,况且还有一位心软的中国人,将它们培植在文字里。

第三节——两条干枝

  上午的海边,牵挂我的还有两条旋在一起的干枝。

  它们被落潮的大海闪在沙滩与茂密植被的相交处,躺着,尸体一般。

  曾经,它们连理在一棵树上,一年又一年地数着潮起潮落。一定是风暴阻断了它们的生命,干之不存,枝将焉附。可是它们俩在最危急的刹那,于都舍己援救对方时抱在一起。风暴息处,却是没有穷尽的大海波涛,潮来时现沒于海潮间,数不完的惊涛骇浪;潮去时,晾弃于粗砺糙干的沙滩上,数不尽的冬夏晨昏。

  但是它们不分不离地抱着。

  我不忍走开,前后地学习,手触它们的时刻,心上有阵阵地悸动。活着,它们活着!

  不仅活着,还更加紧密、坚硬,还有美丽。真的,就是美丽!相互支撑,相互鼓励,还有干净白洁的躯体。灵魂呢?早已融进了澎湃飞翔吧——海潮般澎湃,海鸥般飞翔。

  月牙儿隐在云中。我将心思写在字里。

2018、6、I6晚十一时25分写成于昆西海石庐

  作者简介:

  李木生,山东省散文学会副会长,中国孔子基金会讲师团成员。写过300万字的散文与300多首诗,所写散文百余篇次入选各种选本,曾获冰心散文奖,首届郭沫若散文随笔奖,首届泰山文艺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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