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正传之侠女是爱 | 第一章 侠女是爱(1)

        “是爱徒儿,为师这番回苏仙女院少则三五载,久则八九载。乱世虽然看似渐渐平复,但潜流暗涌,天下并不全然太平,世代之战仍在继续。权魔和他的爪牙总是不甘心,总要伺机卷土重来。苏仙女院的诸位师生须得时刻准备才是上策。”说着这些话,一位素妆淡颜,身着粗布钗袍的四十岁左右的女子慈爱地注视着一位利索干练的十六七岁女孩。月光柔和清泠,淡淡花香飘来,沁人心脾。虽然年长女子似乎是家仆打扮,但她那超凡脱俗、优雅气质依旧不能被遮掩。

        “师父,那我几时可以去苏仙女院找你?”

        “时缘一到,你自然就可以去了。徒儿,不过为师也确实放心不下你,是爱你尘缘未了,尤其权魔遗毒流传,你父亲又身处宦海,凶险沉浮未为可知。你现在学艺只算初成,你需得勤加练习剑术,通悟情、爱二术,等去到苏仙女院时,稍加历练,你自可担当大任。徒儿,这期间如果有什么凶险,甚至权魔突然而至,你的剑术应该也可以保全你自己和父母的性命。只是身处过程中,必得熬炼心性。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自己面对处理各种境况,为师不能保护你左右,你千万要权宜机变,善自为之。”年长女子怜爱地轻抚着躺在怀里爱徒的头发。

        一年之后。

        南京有一个姓顾的书生,他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只不过家里实在太穷。因为母亲年纪大了,顾生为了照顾自己的老母亲,只是每天替人写字、画画,靠润笔费养活自己和老母亲。顾生今年二十五岁,还没有娶妻。

        顾生家对门的房子一直空着没有人居住。最近有一位老太太和一位少女租下了这座房子,住在里面。因为她们都是女眷,家中没有男子,所以顾生也就没有打听、询问她们的来历。

        有一天,顾生偶然从外面办完事回家,看见一位年轻女郎从自己母亲房里出来,两人擦肩而过。这位女郎年约十八九,秀丽美雅,世上几乎没有人可以与之媲美。女郎看见顾生也不回避,不过她的神情十分严肃,凛然不可侵犯,甚至让人有些害怕。

        顾生进屋向母亲问安后,就问刚才那个女郎是谁。顾生的母亲说:"是对门的姑娘,她来向我借剪刀、尺子。刚才我问她,她说她家也就只有一位老母亲了。我看呀,这个姑娘不像穷人家的孩子。我问她为什么还没有嫁人,她说她母亲老了,没有人照顾赡养,她要照顾养活她母亲。"

      “孩儿啊,为娘明天去探望一下她的母亲,探探她母亲的意思。如果不是咱们奢想,孩儿你就娶了她,替她赡养她的老母亲,你看怎么样?”

      第二天,顾生的母亲去拜访对门女郎家,才发现女郎的母亲是一位听不大清楚别人说话的、耳聋老太太。女郎家里一看家徒四壁,非常清贫,并没有隔宿粮食。顾生的母亲就和她们母女俩闲聊家常,询问她们母女俩靠什么谋生,才知道母女俩就是靠女郎的双手替人缝补、刺绣、做针线活为生。于是,顾生的母亲就慢慢地引导,拿话试探,想让顾生和女郎结为夫妻,两家合成一家,女郎母亲倒是有想答应的意思,就转过身和女儿商量。女郎不回答,沉默不言,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一见是这种情况,顾生的母亲就没有接着往下说,就又闲聊了几句,回自己家了。

      回到家之后,老太太就跟自己的儿子详细地描述了女郎的反应,老太太猜测说:“难不成人家姑娘是嫌咱们家太穷了?你看她也不说话,也没个笑模样。你说好端端的一个姑娘长得比花还好看,就是冷冰冰的,不搭理人,真是奇人啊。”母子俩猜疑、叹息半天了。

      有一天,顾生正在书房里坐着看书,有一个少年人来求画。这个少年妙有姿容,只不过举止、神情轻薄浮滑。顾生盘问他是哪里人,这个少年就说自己是邻村的。之后每隔两三天,这个少年就会来一次。俩人稍稍熟悉了后,就渐渐地互相嘲谑。顾生狎抱少年,少年也不怎么拒绝,俩人最后有了私情,发生了同性关系,从此往来也就更加亲昵了。

      有一次,正好赶上女郎经过,少年一直盯着她出去。少年就问顾生这是谁,顾生回答说是“邻居家的姑娘”。少年说:“长得这么好看漂亮,但神态为什么这么严肃吓人,好怕怕!”

      不一会儿,顾生进内屋去。他母亲对他说:“刚才对门姑娘过来借米,说已经一天多没有烧火做饭吃东西了。这个姑娘是至孝之人,就是穷得让人心疼、可怜。咱们就先稍微周济、接恤,帮助帮助她们娘俩吧。”顾生听从他母亲的话,背了一斗米送到对门,并表达了母亲的一番心意。女郎就让顾生把米放下,让他走了,也没说句谢谢。

      这之后,女郎白天有时到顾生家,看见顾生的母亲正在做衣服、鞋子,就帮着老太太缝纫,或者收拾屋里屋外,就跟亲媳妇一样。顾生就更加敬重、尊重她。每次别人馈送些好吃的,顾生也一定要给女郎和她母亲分一半送过去,女郎依旧冷若冰霜,不说感谢的话。

        顾生的母亲正好私隐处长了个疮,疼得白天晚上都号啕痛哭。女郎时不时到老太太床前探视,为老太太清洗创口换药敷药,一天得有三四次。老太太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可是女郎十分耐心,一点儿也不嫌脏。老太太说:"唉!什么时候能有儿媳妇像孩子你这样奉养伺候老身到死呢!“说完了,老太太就悲伤哽咽。女郎安慰她说:”您儿子是个大孝子,您啊,比起我们寡母孤女强不止十倍百倍。“顾生的母亲就说:”像床头端屎端尿这些琐碎的事情,哪里是小子能干的活啊?况且老身这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一旦犯个什么病就死了。我啊,就是发愁这传宗接代的事情。这个事儿要不解决,我到死都不瞑目啊。“

        正说话的时候,顾生进来了。顾生的母亲哭着说:”咱们亏欠娘子太多了!儿啊,你千万要报答娘子的恩德啊。“听母亲这么说,顾生就立刻伏地向女郎跪拜。女郎说:”郎君尊敬、孝顺我的母亲,我没有感谢你;郎君何必要感谢我!“

        于是,顾生更加敬爱女郎。不过女郎举止生硬,非常严肃,一点儿都不柔和,顾生丝毫不敢触犯她。

        有一天,女郎正要离开顾生家回自己家,直到院门,顾生就眼巴巴地注视着她。女郎忽然回过头来,冲着顾生嫣然而笑。顾生喜出望外,赶紧颠颠地跑过去紧跟着女郎到她家去了。顾生挑逗女郎,女郎也不怎么抗拒,俩人就顺其自然愉快交欢了。云雨过后,女郎告诫顾生说:就这一回,没有第二次了。”顾生心满意足,沉浸在喜悦当中,没有理这个茬口,就回自己家了。

        第二天,顾生再次约女郎幽会。女郎板着脸连看都没看顾生一眼就走了。女郎每天都经常过来,有时俩人碰个面对面,女郎也没有给过顾生一个好脸色。顾生稍微给她开个玩笑,女郎就拿冷言冷语把顾生生生地顶噎回去了。有一次,女郎忽然在个没人的地方问顾生:“经常过来的那个少年到底是谁?”顾生告诉了她。女郎说:“那个人举止神态、动作形状经常对我无礼、骚扰我。因为郎君你跟他在一起亲昵、鬼混,所以就没有搭理他。请郎君郑重地告诉他:如果再敢对我无礼,就是不想活了。”

        到了那天晚上,少年又过来了,顾生把这些话告诉了这个少年,还嘱咐他说:“你千万要谨慎小心,她是不能冒犯的!”少年回答说:“既然她是不可冒犯的,郎君你自己为何偷偷地冒犯她呢?”顾生连忙辩解说自己没有。少年就又说:“如果你真的没有冒犯她,那么我猥亵冒犯她的这些话,为什么能让你知道了?”顾生张口结舌,不能回答。少年就说:“也请哥哥你转告她:别假惺惺地装正经;否则,我就会将她的丑事四处传播张扬。”听到这些,顾生非常生气,气得脸色都变了。少年一看气氛太尴尬了,才离开了顾生家。

        这之后,有一天晚上,顾生正独坐在书房看书,女郎忽然来到,笑着对顾生说:“我与郎君情缘未断,难道这莫非是天数?”顾生狂喜地把女郎抱在怀里。两人情欲正发动时,忽然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吓得他们赶紧站起来,再看原来是少年推门进来了。顾生吃惊地问到:“你怎么过来了?!”少年笑着说:“我过来看看贞洁的美女啊。”又回头冲着女郎说:“现在不能怨怪别人了吧?”女郎气得柳眉倒竖,脸颊绯红,一言不发。只见她急忙翻开上衣,露出一个皮囊,一把尺许长的匕首顺手而出,又只见这把匕首晶莹剔透,逼人眼目。少年一见这种情况,吓得转身就跑。顾生跟着女郎追出院外,四处寻望,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了。只见女郎将那把匕首望空抛掷,就听见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伴着一道长虹般的亮光一闪而发,顿时听见有东西堕地作响。顾生急忙举着灯烛去看,原来是一只白狐,已经身首异处了。顾生被吓得懵圈了。女郎就对顾生说:“这就是郎君你的娈童了。本来我已经饶恕它了,怎奈它非得自个儿找死!”说完,女郎就把匕首收进皮囊里了。这时顾生回过神来,就要拉着女郎进屋继续。女郎说:“刚才被这个妖物破坏了兴致,请明天晚上吧。”说完,女郎就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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