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的枣树

       我现在会时常想起来姥爷家的枣树,可能它是我对姥姥家唯一的记忆了。

        姥爷没有儿子,等姥姥去世后,姥爷就跟着女儿生活,四个女儿家轮流住。姥爷姥姥的那所房子也被提前赠予了自己的的侄子。所以我对姥爷家的印象停留在姥姥去世的那一年,那一年我只有六岁,能让一个六岁的孩子记忆犹新的莫过于“吃喝玩乐”,而姥爷家的枣树就成了我的纪念品。

       姥姥在世的时候喜欢在院子里栽种植物,院子不大,却被她一双巧手设计地巧妙又丰富。这边种上一畦丝瓜,那边种上一垄南瓜,院子的东南角上种了一棵枣树。除了留一条窄窄的小路以外,其他全栽着植物,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如果你是在夏天来到姥姥家,那姥姥的小院子可称之为花的海洋,就连墙角里的扁豆都争着开出紫色的花来“斗艳”。而我愿“沉迷”在这花的海洋里捕蝴蝶,花的鲜艳招来了同样色彩斑斓的蝴蝶,我急得提着姥姥给我做的小网在花丛里画出一道道弧线。蝴蝶会抓住,但是蜜蜂也会抓住,经常被吓得吱哇乱叫地去求助姥姥帮忙赶走蜜蜂。不过小孩子总归是忘性大,一会儿又忘了害怕,带着小网又出现在花丛中。

        对姥姥家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院子里的那棵枣树。这棵枣树具体什么时候种的我不清楚,反正当我有记忆的时候它就已经站在院子的东南角了。那里紧挨着茅房,姥姥经常说这树长得旺盛,枣子结得多也是得益于位置好。我对这棵枣树的第一印象就是它的树皮很粗糙,树身上有一条条类似于疤痕一般的纹路,树身中间还有个突出的结儿,那时候我站在树下觉得这棵树怎么这么高,我经常站在树下仰着头看树。春天的时候,我站在树下看见树枝上有星星点点的毛茸茸的绿;夏天我站在树下看到满树的叶子和黄绿色的小花,一簇簇的花儿,一串串的叶子。小蜜蜂们穿梭在花朵间忙坏了。姥姥经常说枣花的蜜可香啦,清香。我吵嚷着让姥姥给我养一只蜜蜂采花蜜,她总是哭笑不得,而且还会喊我赶紧进屋,不要站在树下,因为枣树上有一种虫子叫刺啦毛,一旦掉在身上就能使皮肤痛痒难忍;秋天的时候,我站在树下望,看着满眼的枣子,不知道该选哪个摘下来吃才好,枣子成熟一般在八月十五,但是在八月十五之前的这段日子可馋坏了我们这些猴孩子们。有时我会加入表哥的队伍,他们负责爬上树摘枣子,摘下来扔到地上,我负责蹲在地上捡。我们总是趁着大人午睡的时间来实行这项计划,一般等到大人睡醒,我们基本已经“作案”完成,该吃的已经都吃到肚儿里了,那些还有点泛青的也被咬了几口扔在地上。大人起床后看见满地被啃得乱七八糟扔了一地的枣子拿起笤帚就要追着揍。表哥逃得像兔子一般快,只剩我可怜巴巴地含着眼泪跟大人说:不是我。从小就是个戏精,因为装可怜,总能躲得过挨揍。其实我没有告诉大人,上树摘枣儿这事儿是我撺掇表哥干的;冬天的时候,我站在树下望的时候,是看到一根根黑黢黢的枣树枝上被压了一层白雪。仿佛那种黑白相间已经构成了一幅色彩大作印在了心里,有一年冬天还有一只喜鹊在上面筑窝了呢。

     对姥姥家的枣树最后的记忆是姥姥临终的那天,姥姥是在正月初五走的,那一天刚下过雪,很厚很厚的雪积压在树下。那个时候的葬礼是要举行三天仪式的,但是因为姥姥没有儿子,就只能举行一天,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讲究,但是好像是必须要砍一棵粗一些的树枝给已故的人“指路”,据说是给亡灵开道。我不知道寻常有儿子的家庭是怎样选树枝的,但是那天姥姥的侄子说就在家里砍吧,于是拿起斧头就从枣树上砍下一根辅枝。被砍掉辅枝的枣树像少了一条胳膊。被砍掉辅枝的地方好像还流出了“眼泪”.....

      姥姥走后,姥爷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姥爷已经提前把房子赠予了侄子,他以为养儿防老,没有儿子,就把侄子当成儿子,但是真的当面临到养老的时候,侄子退缩了。知道不会有太好的日子过,就选择了跟随女儿生活。姥姥去世后我就去过一次她的小院儿,那是姥姥去世后的三年后,我们去给姥姥扫墓,经过姥姥的小院儿时,我说进去看看,但是妈妈和姨妈都比较抗拒,我知道她们是怕自己睹物思情,控制不住想念,于是我就自己走进小院儿看看,那个自称是舅妈的人正在院字里喂鸡,以前生机勃勃的小院儿一片死气沉沉。我急忙用眼睛余光瞟那棵枣树,却早已找不到它的踪影。我问那个自称是舅妈的人枣树呢?她说一年前舅舅嫌枣树枝繁叶茂遮挡东厢房的光就砍掉了。我心猛地一沉,在那一刻,我永远地失去了姥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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