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黄鼠狼的名声一直不太好,描述最有名的一句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我对它倒没什么特别的好恶,自然万物,都有它们存在的理由,它也一样。
小时候,觉得黄鼠狼是种神秘的动物,极少见到它,它行动诡秘灵敏异常,有点神出鬼没。不过人类总是有办法对付它的,养好几头小猎犬,让它们在柴房草垛间黄鼠狼出没之地使劲儿嗅,发现黄鼠狼行踪的狗便会冲着掩藏之地一阵狂吠;捕鼠者会张一张大网,将柴房团团围住,然后敲锣打鼓大声吆喝以惊吓生来胆小的黄鼠狼,猎犬凭着它非凡的嗅觉很容易找到黄鼠狠并逼迫它们仓惶逃出藏身处,逃跑的同时,释放一种极强的臭味,据说是它放的屁,能臭到把人熏翻的那种。只是,它再怎么有手段再怎么敏捷,也逃不过外面的天罗地网。
捉黄鼠狼是小孩子最爱看的节目了,包括我,见到黄鼠狼身影出现,兴奋地大叫大喊;那黄鼠狼一头撞进网中,被猎户用手一把攥住,绝望地吱吱乱交,异常清晰地满足了我们的好奇心。
成年后有了些许自己的思想,知道了人们捉住黄鼠狼,只是要它的皮草,很贵;知道了黄鼠狼不是大人口中的精怪,只是种普通的食肉动物,它不只吃鸡,还吃青蛙和老鼠等小动物。
然后有缘接触佛法,云,众生平等;有缘接触道学,道法自然,于是对这个精怪般出入我童年岁月里的小生命有了些许的同情。
我不赞成杀生,我也不反对剥下一只黄鼠狼的皮用来作为人类的服饰,我一直认为,凡事皆有理由,按佛说是因果,道说自然而化。
我是够啰嗦的,这么一大通说教,还没提到正文,要不先点下刹车?
整理楼下房间时,母亲从一只电视机包装箱里发现了半箱子蛋壳,经各方研究得出结论,是黄鼠狼干的。不知它几时开始潜伏进的房间?敢情我家的鸡鸭是为它养的,生的蛋一多半“孝敬”给它吃了。
收拾整理,坚壁清野,母亲找来密封的容器用来装蛋,又彼此关照着每次出入别忘了随手把门带上。
没安生几天,那家伙干上了鸡窝鸭棚里的蛋,好一阵折腾,又设计着对付的方式,忙了个不悦乐乎。
前几日,发现厨房门口有木屑,门顶部被啃出了一个小缺口。原来主房外面的门窗都用的合金材料做的,只有厨房门是木材,黄鼠狼明目张胆着准备破门而入,进行偷盗或是抢劫很难定性,目标不明――如今条件见好,厨房少不了要存储些食材。
门没完全啃破,我和母亲忐忑了二天,心里希望着黄鼠狼能放弃这个疯狂的计划。但该来的还是会来,它啃穿了大门,又将橱柜啃了两个大洞,把多用插线座的连接线啃断,将一袋花生啃成一堆碎屑……
这个天坚不摧的小怪物,多用插座上有电,它竟然也不怕?真通灵了?姑不论这些没用的,对付一只黄鼠狼,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如今,也有N年没见到捕黄鼠狼的人了,估计这一行也难做。
所能做的只是防御,剧木板用钉子修补木门,在橱柜外钉上铁丝网格……我对这些消极的防御方法一点信心也没有。
那么?由得它捣乱?
佛说众生平等,一只黄鼠狼吃些蛋啊什么的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已,怎能说它做了坏事呢?怎么能恶从胆边生,想起杀了它的心呢?
那么,我又该如何做呢?天底下大多数人愿意做看客,以道德传统等格式来评判一件事的对错,轮到自个了,该怎么做还是没个定数。比如对待一只嚣张跋扈的黄鼠狼。
人家是佛,我又没达到这样的境界,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和那一众说黄鼠狼坏话的没什么不同,寻思着怎样灭了这个祸害。
家里的鸡是圈养的,也是前几日,有只不安份的公鸡逃出网的封锁,在院子里闲庭信步,并且个性鲜明地随地大小便,逮它一次它逃一次。惹恼了母亲,说这样院子里太脏,起意要把它杀了。我为它求情,说这么大个院子拉几泡鸡屎有碍多少瞻观啊?!家里冰箱里荤菜多着,一时吃不完,就由得它闹吧!
结果傍晚回家,见到一地鸡毛,厨房灶上放着一盆腥红的鸡血,这只顽皮犯规的公鸡没得到母亲的原谅,吃了一刀,送了性命。
我从小就认为黄鼠狼是通灵的异兽,说这鸡的事,只是想让它明白,小孩子不乖是要被打屁股的,一只鸡为了随地大小便的事情便吃了刀子,你一只黄鼠狼以后可是要成大仙的,你思量思量,你犯的罪和鸡比如何?你也见识了我母亲手段的毒辣,望你能激流勇退,知错即改,迷途知返,休要再胡来生事了。
苦口婆心这么多,也是我心存善良,不忍看到你因了不端的言行,枉送了卿卿性命,我没办法救下一只鸡,勿怪我言之不预,我一样也救不了你。
突然想起佛家的不杀生和吃素来,只是如今的稻米,从种子到成熟,不知要打多少农药?要杀死多少稻飞蚤、蚜虫、蜘蛛、蜗牛等活物,还带累了稻里中的青蛙蛤蟆水蛭蚯蚓,顺便污染了河流,害惨了对水质要求颇高的河虾鳑鲏鳗鱼黄鳝,素食者口中的一粒米,延伸出了多少活物的冤魂?
也罢,我佛慈悲哪!
(我写的小说《湄舞》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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