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卖药这么多年,只看到过一种病,
穷病。
这种病你治不好的。”
《我不是药神》最近可谓出尽了风头,不论是知乎还是朋友圈,一片称赞,上映不过两天,豆瓣评分高达9.0。
为了保证自己的对影片的评价不受影响,我一改往日喜欢剧透的毛病,在进电影院之前没有看过任何关于这部电影的影评。
其实影片的内容很简单,治疗曼粒白血病的药品“格列林”价格过高,大部分病人消费不起,而印度进口的“盗版格列林”价格则仅仅是正版药品的二十分之一,并且药效一样。于是最开始抱着赚钱顺便救人的目的,徐峥所饰演程勇在走投无路之下开始走私“印度格列林”。
影片的结局当然是好的,程勇因为出发点是救人而非赚钱,法外开恩只被关了四年,而“格列林”被纳入医保,曼粒白血病的存活率从最开始的百分之三十提升到了百分之七十,整个结局所展现的,就如在女主刘思慧QQ对话窗口中出现的那个不断被放大的两个字:希望。
然而我放眼望去,竟是满屏的无力:
做穷人的无力:
格列林只是众多药品中的一个,慢粒白血病人只是众多弱势群体里面的冰山一角,而医药则也不过是众多压迫中的一座小山而已。
整部电影,不过体现了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个体的善良与同情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一个人的良知并不能拯救一群人,即便他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在电影中,程勇抗衡的是资本。而资本,则将他完全碾压。
“格列林”公司可以制定高昂的药品价格;可以打击印度药厂,使其停止生产;可以敦促警察对程勇进行打击和抓捕;可以起诉程勇,侵害自己公司的权益;他们甚至可以操控舆论,让社会上大部分人都相信,程勇所卖的是害人的假药。
而程勇能怎么办呢?他所能做的,不过是依靠国家机器酌情处理,为自己伸张正义。
说白了,他靠的是良知,不是个人的良知,是国家的良知。
倘若法庭按照法律规定判他八年十年,没有人能有异议,因为法不容情;倘若国家不把“格列林”纳入医保体系,白血病人似乎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们是少数,毕竟还有买得起药的人站在资本之上,对你说,穷是原罪,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所谓“百年生死由他人”正是如此,你个人能力再强,再有良知,再渴望改变,最终也是有心无力。
在电影中,当资本没有良知的时候国家机器尚有良知,能维护公民权益,而现实中呢?往往是国家机器鞭长莫及又或者漏洞百出。
劳动法出了这么多年了,非法加班的现象依然泛滥,甚至能喊出“不996就不努力”,“只有农民工才要加班费”的口号;
仲裁院建立这么久了,非法裁员依然存在,甚至公司可以一纸解约函给出,此后所有手续,交接都不再为员工办理;
他们甚至可以肆意地抹黑员工并且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然而资本有罪吗?
资本是市场的,是私人的,自然,也是利己的。
纵然影片让制药公司承担了恶的一面,但却并不能抹杀制药公司的立场:企业,为的是求利。
而药品的研发成本则远远高于制作成本,可能一个药品的制作成本是几美元,而他的研发成本则可能达到几百美元,所以三万的定价也许并不离谱。
假药贩子孙长林说:
“我卖药这么多年,只看到过一种病,
穷病。
这种病你治不好的。”
三万一瓶的药能吃三年,上海有房,算不算穷?吃穿不愁,月薪过万算不算穷?说到底,穷是一个相对概念,穷的范围太宽广,你也许吃穿不愁,存款宽裕,但当真的遇上事儿就发现,自己真穷,穷到无能为力。
而真正富的那一部分,掌握着资本碾压着余下所有妄图拼搏的良知。
只有资本能无病无痛,只有资本能俯视一切,只有资本能让刘思慧将舞厅看客们对自己的侮辱如数奉还。
所谓的穷,说到底不过是一种不平等,一种普罗大众与资本横流的对立。
这种病,哪怕你是盖世英雄,也无能为力,一个人拯救全世界的剧情,只在电影里,现实就是,你被那少部分压迫到不能喘息,只能依靠国家的良知来续命。
做英雄的无力:
当程勇第一次走私,说黄毛应该感谢自己,黄毛不屑地对他说:“你是为了钱。”
但是程勇为了钱,有什么错吗?
他父亲亟待手术,儿子不过八岁,自己生意一塌糊涂几乎交不起房租。
他当然需要钱,如果不是要钱他也不会走走私药品这条路。
他以犯法风险弄来的药品难道不应该赚钱吗?况且,他也并没有像孙长林一样贪得无厌,卖到2W,3W,他不过是在良知与经济利益中寻求平衡而已。
当他表示自己不愿意再继续走私药品,害怕坐牢的时候,周围人对他反应是愤怒。
直到一年后在吕受益的葬礼上,人们似乎仍然觉得吕受益的死是他造成的,包括吕受益的妻子和黄毛。
人似乎就是这样,一旦成了英雄,人们就希望你无私奉献,舍生忘我,一定要为了善良,为了同情,为了正义而死,才是轰轰烈烈死得其所。
你怎么能因为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就怕被判刑,被坐牢,不再给可怜白血病人走私药品呢?
这就好像,你有了钱,怎么能不带着全村致富呢?
你有了好工作,怎么能不帮衬你的十八房亲戚呢?
处于弱势的人,往往会忘了,那个被自己奉为英雄,要求为完人的人,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啊。
后来,程勇果然成了大家所盼望他成为的人。
走私药品纯粹为了救人,而不为赚钱,甚至自己每个月倒贴几十万,足够上感动中国了。
当他此时再问黄毛: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黄毛才说:曾经是。
然而曾经的他,真的是坏人吗?
程勇的这一转变,固然有朋友去世的冲击,也有另一客观原因:他有钱了。
父亲的病治好了,儿子安顿好了,自己开了工厂月入几十万。
似乎自己,站在资本上了,似乎可以为弱势群体搭一把力了,我不帮他们,谁又能帮他们呢?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思想,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然而他终究是无力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个人,他也是患“穷病”的那一部分。
在贫穷的时候,对于人们无限制的索求,他不能满足;在富有的时候,对于人们无限制的索求,他依然不能满足。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不是药神,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穷人。
社会,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改变的,
希望,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给的,
而无力,却是大家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