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是个凡人,所以他出生时就没有历代开国皇帝或者那些伟人们出生时的传奇色彩。他出生时,天没有刮风,也没有下雨,更没有乌云翻滚、闪电雷鸣。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从那破碎的窗纸里透进来的一束灿烂阳光,因为他睁了一下眼睛立刻又闭上了,他才知道,世界原来是光明的!“还是把窗户遮挡上点儿吧,光太强了,孩子的眼睛容易受伤。”声音低缓而虚弱,几乎没有人能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屋内立刻变得昏暗起来。哭声便很快从那灰色粗布遮挡着的窗子里传了出去,一声高过一声。那声音清脆而洪亮,似乎在用一种特殊的语言向世人宣告着他的到来。
秋天到了,天高云淡,金风送爽,中国人民迎来了自己的节日。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的时候,他已是一岁零三个月了。他不知道世界有多么的大,人有多么的多,更不知道北京在人山人海、锣鼓喧天、载歌载舞地搞什么庆祝活动,可他已经知道这个家有多么的大,人有多么的多了。他不仅有父母,而且还有爷爷、奶奶、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父亲姓邱叫万成,已是三代单传,他为人忠厚老实、性格懦弱,是个极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人。母亲姓钱叫小玉,娘家就是这邱家疃的。她小巧玲珑、眉清目秀,善良而不容人欺负,贤惠而不容忍邪恶。她的到来一下子给这个家庭带来了生机,大女儿改弟二女儿改容,大儿子进财、二儿子进宝、三儿子进禄、四儿子蛋蛋相续出生,使得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院落一下子热闹起来。蛋蛋什么都会叫了,也会走路了,虽然步履蹒跚,却走遍了家的每个角落。他家西房两间北房三间,占地不足三分,分里外院,中间设一门楼,把门一关整个内院显得非常严实。外院的南侧是厕所和猪圈,北侧有棵老槐树,树干有一搂多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树下是堆放柴草的地方。外门有个栅栏,是用高粱杆编制而成,其主要作用就是外面的鸡进不来,家里的鸡出不去。他觉得他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了,事事都想关心一下。有一次母鸡刚刚下完蛋儿,他就光顾了。奶奶看到他手里的鸡蛋摇摇欲坠的样子,急地什么似的。“哎呀,我的好孙子,知道拿鸡蛋了。快给奶奶,奶奶给你煎。”那次他还真吃上了煎鸡蛋,当然不是他一人,而是和哥哥们一起分享的。不过从那以后母鸡下蛋的位置挪到了鸡窝的顶部。他似乎明白了大人们的意思,每当母鸡下完蛋为自己鸣功报喜的时候,他都会蹲下来看地上的蚂蚁,好像母鸡下蛋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第二年的春天厄运降临到了他的身上。贫困和饥饿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深深地烙印,可这场厄运却给他的左侧大腿根部留下了一块铜钱大小的永恒的疤痕,而且近乎夺走他的生命。
淡黄色的嫩芽刚刚爬上柳梢头的时候,突如其来地下了一场大雪。他感冒了,发起了高烧,而且一烧就是一个多月。当他脱去棉衣的时候,才发现左大腿根部长了个大疮。母亲采用一种偏方给他治疗了一段时间,似乎稍有好转,还能下炕走路了。然而一天清晨他在梦呓中高喊一声,便昏死过去。他身上烫得像火碳一般,再一看腿大上的疮已经溃烂。钱小玉感到了问题的严重。她什么都没有想,抱起孩子一路小跑地赶到了三公里外的公社卫生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接待了她,虽然漫不经心,但态度还算和蔼。他手里拿着个听诊器在他瘦小的身体上忙活了一阵儿,然后将听诊器缠成一团,神情漠然似乎又无可奈何地说了句“孩子已经没有气了,抱回去埋了吧。”她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人们悄悄围拢过来,用同情而怜悯的目光注视着她,却不知该怎么劝慰她。老院长来了,无奈地摇了几下头,蹲下身去劝慰道:“你做母亲的已经尽力了。孩子已经断气了,医生也没有办法。也许这就是孩子的命吧。要说可怜谁都可怜这孩子,你看看围观的人哪个眼睛里没含着泪花儿?”钱小玉渐渐收住眼泪,对着老院长和围观的人们说了声“谢谢”缓缓抱起不足十斤重的孩子回家了。她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死了?她刚刚把孩子放到炕上,就见一个讨饭的老头跟进屋来。她没有把丧子的悲伤和痛苦表现给这个可怜的老人。她把家里仅有的半碗菜饭和半张菜饼拿了出来。老头坐在门槛上风卷残云地将东西吃光了,却没有走的意思。
钱小玉还想给老人再找点什么吃的,可掀来掀去什么都没有找到,于是说:“我们家里真的没有什么能吃的了。要不我给你拿些生山药干吃吧?”老头见状,从门槛上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说:“哦,谢谢了!不用了。让我看一下炕上那个孩子可以吗?” “可他已经死了。我这可怜的孩子。”钱小玉眼睛里含满了泪花。“我觉得他没有死。还是让我看看吧。”老头走到炕前,将蛋蛋慢慢翻过身来,在背上轻轻拍打了几下,蛋蛋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老头拿出几贴膏药说:“我曾经是名中医,也略懂点麻衣相术。这孩子不会死,命大着呢。这膏药你在夜里子时给他贴上,每六天换一次,一个月内定会痊愈。他农历六月出生,小暑之时,赤日炎炎,性情非常,所以会有点脾气,但他八字土多,为人忠厚、实在、善良,这才是他的本性。下午三点后降生,属申时,戊土生持中金,跃刀千里之客,离乡有期,金戈铁马,事从心愿。所以将来他一定会参军,而且还能当个小官。一生中灾难肯定会有,但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就是在战场上子弹都会绕着他走。他的前世曾是汉朝年间的一个地方官史,因为他的刚正不阿,公正无私,在他寿终正寝后被阎王爷留在了手下做判官,但因为一桩血案得罪了玉皇大帝的亲娘舅,才被贬到了凡间。切记此言不可外传。还有一点要牢记:二十八岁那年的秋季柿子红了的时候,让他去趟五台山拿一块青石回来,放在他居住的卧室内,不然定会大祸临头。他一生病魔缠身较多,不过要他命的病那得七十岁以后去了。他聪明而不狡猾,诚实而不愚固,善良而不容恶,他一生追求的是公平、正义。也正是这个追求,注定了他要经历许许多多常人不曾经历的磨难。因为任何一种性格都不是完美的,所以他也不会是个完人,他身上也有缺点,也会犯错误,但本性是好的,走的是大善之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矫枉有时也会过正。但是有一点,他的善良总会得到善报的。他还没有名字吧?怎么能叫蛋蛋呢?他一心向善、嫉恶如仇,与佛有着千丝万缕的源缘,就叫他依真吧。你是个好人,好人终会有好报的。熬着吧,会有好日子过的。”说完老头飘然而去。
枣花飘香的季节里,邱依真的身体神奇般的痊愈了,他终于走出了家门,在二姐的看护下去村外的河堤上玩耍了。河堤上长满了垂柳,河堤下是成片的枣树林,河水就像一条白色的绸带,在夏日的微风里,在绚丽的阳光里,缓缓地不知疲倦地舞动着。他玩累了,蹲在河堤上看那波光粼粼的河水。他觉得这河水是五彩缤纷的,里面藏着许许多多美丽的梦,梦里有许许多多好吃的东西。他的嘴巴蠕动了几下,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他刚想下河的时候被二姐拽住了,于是他的梦也就破碎了,那些好吃的东西也就倏然从眼前消失了。他喃喃说:“姐姐,我饿,我好饿。”二姐的回答是“姐姐也饿。河里的水是不能喝的,咱们回家吧。”当二姐把他背回家的时候,他早已经睡着了。
一九六三年,也就是邱依真五岁那年,前半年旱得大地几乎都裂开了,夏季收成寥寥无几。值得庆幸的是玉龙河两岸的青枣已挂满了枝头。人们期盼着秋季的到来,因为到了秋天就不会挨饿了,田野里到处都是可吃的东西了。进入八月份的第二天中午,狂风骤起、阴云密布、飞沙走石、天地间一团漆黑。一道闪电突然从天而降,把个天地间照的一片惨白。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好像把整个天空撕破了,暴雨倾天而下。开始是喜悦,可雨下到晚上人们就有些胆颤心惊了。狂风夹着暴雨在黑夜里肆虐着,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咆哮、呐喊、哭泣、怒吼、呻吟,直到天亮时分雨势才稍有消减,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第二天邱依真家的房子开始漏雨了,而且面积在逐渐扩大,把一家人逼到了一个角落里,屋堂里的积水越积越多越积越深。第三天的夜里不时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那不是雷声,而是房屋坍塌时发出的声音。第四天的清晨邱依真家的房子也坍塌了,而且大姐被埋在了坍塌的泥土里。当人们把大姐从泥泞的废墟里刨出来的时候,她的眼睛依然大大地睁着,眼神里流露着惊愕与焦虑,她的双手依然向前匍匐着,保持着向前推的姿势,可她已经停止了呼吸。雨水很快把她脸上身上的泥土冲刷得干干净净,那红格白底的粗布上衣在泥水的浸泡中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钱小玉掬蜷着瘦小的身子蹲在女儿身旁,认真地为女儿整理好衣服后,才慢慢抱起自己的女儿。不知是女儿的身体重,还是她太累了,她弯曲的腿还没有挺直的时候,便一屁股坐在了泥水里。她把女儿放在自己腿上,她似乎没有哭,默默地择去女儿头发上的草几和树叶,而后用手指一点一点地为女儿梳理起头发来。她的嘴在蠕动,好像在祷告着什么,她把女儿高高举起的双臂慢慢挪回到怀里,而后用手轻轻从女儿的脸上划过,那双睁着的眼睛就闭上了。女儿好像睡着了,很听话地任自己的母亲摆弄着。人们静静地望着她,没有一句宽慰的话。当她把女儿嘴角上最后一丝血迹抹去的时候,她才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好了好了,总算哭出来了。”王婶一边说着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和泪水。邱依真知道,如果不是大姐猛推自己一把,此时躺在娘怀里的一定是自己。他双膝跪在泥水里,两只小手紧紧握着大姐的一只手,他的嗓子沙哑的已哭不出声来。他不断地哽咽着,身体不停地抽蓄着,就这样在雨地里愣愣地望着大姐。大姐的脸苍白而美丽,就像一朵荷花绽放在蒙蒙烟雨里,那一刻他觉得大姐还活着,而且永远不会死。邱万成不知从哪弄来一块蓝色塑料布,裹在女儿身上,一句话没有说,抱起女儿悄悄地走了。
到处都是哭天喊地的叫声,似乎把暴雨的声音都压过去了,可雨仍然在下。这一下就是七天七夜,整个村庄浸泡在一片汪洋里。因为房体绝大部分都是土坯墙,所以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房屋都坍塌了。据官方消息说,这场大暴雨从八月二日开始至八日结束,七天累计雨量超过一百多毫米,笼罩面积一十五点三万平方公里,相应总降水量约六百亿立方米。其中河北,房屋倒塌一千二百六十五万间,约有一千万人失去住所,五千零三十人死亡。当水势退去,邱依真走进他们的家时,看到的是还没有被洪水吞噬完的残垣断壁。残垣断壁的缝隙里已经长出了许许多多的豆芽、麦芽、高粱芽,被洪水泡过的榆木上长满了黑色的木耳,坍塌的鸡窝下压着一只鸡,暴露在外面的尸体上已是蛹蛆滚滚。猪圈已经变成了一个水坑,各种水虫在里面游来游去,显得从容不迫、自由自在、自得其乐,好像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邱依真抓起一把泥土狠狠地砸下去,立刻激起一片涟漪,那些水虫很快潜到深处不见了。他望一眼那棵唯一能象征他家的老槐树,一种凄凉、悲怆的情感涌上心头。他想起了那个曾经给他带来许许多多欢乐的小院子,想起了黑色墙壁上那些栩栩如生的年画,想起了时常把好吃留给他还时常逗他开心的大姐。他的眼睛渐渐模糊了,泪水在他的眼眶里转了几圈滚了下来。
洪水虽然退了,但玉龙河里的水还在咆哮。距玉龙河不远有一片高高的土岗,土岗上长满了苍松翠柏。据传说,这里曾有一座非常宏伟壮观的庙宇。吪吒和东海龙王的三太子在天上斗法时,三太子受了伤,便躲进了这座庙宇里,方丈将受伤的三太子藏进了暗室,等吪吒找来时方丈说没有见到,吪吒一生气,便将方丈捆在了庙宇门前的大红柱子上,放了一把火走了。这火烧了三天三夜,方圆数百里被烧得一片通红,被殃及的百姓成千上万。三太子竟然没有被烧死,而且还得到了方丈的托梦。方丈让三太子吃了他的舍利子,伤就会立刻痊愈,功力大增。三太子含着眼泪将舍利子吞下去,果然伤口立刻痊愈了,浑身的筋骨在渐渐膨胀,胸中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而且愈燃愈烈,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一颗巨大的火球喷薄而出,闪着耀眼的光芒飞向天空,三太子也随之消失,只剩下这一片被烧焦的土地。在华山三太子和吪吒大战了一天一夜,吪咤被那颗火球烧得体无完肤、面目全非、狼狈不堪、只好仓惶而逃。三太子战败吪咤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他看到这片被烧得焦黄寸草不生的土地,想起了熊熊烈火中为他献出生命的方丈,不仅潸然泪下,泪水洒在了这片土岗上。他摇身一变,土岗的北侧立刻出现了一条曲曲弯弯的大河,土岗上松柏林立、郁郁葱葱,沿河两岸垂柳婀娜、枣林延绵。三太子为了报答方丈的救命之恩,为了答谢这方圆数百里为他遭受苦难的百姓,把自己贡献给了这片土地。人们为了纪念三太子的献身精神,把这条河称为玉龙河,把这片土岗称为龙珠岗。
龙珠岗的南坡上有一座新坟,邱依真跪在坟前泪流满面,他的嗓子都哭哑了。这是他大姐的坟,这一带的乡村有个风俗,没有结过婚的男女无论是怎么死的,都不能进祖坟,但可以埋在这象征尊贵的龙珠岗上。
“依真哥,别哭了,你的嗓子都哑了。”说话的是个小姑娘,扎着两条长长的小辫子。她姓林叫杏芝,与邱依真住在同一条街上,比邱依真小一岁零俩月。他们虽然不是同姓,但两家却沾些老亲,每到过年过节两家之间还互相有走动,因此两家的关系始终保持得较为密切。他很喜欢她,就像一个哥哥喜欢自己的妹妹那样关心她,爱护她。有一次,他们在玉龙河边的草丛里捉蚂蚱,林杏芝为一只红头蚂蚱同一个小男孩发生争抢。争抢中小男孩猛推了林杏芝一把,林杏芝一下倒在地上顺着河滚了下去,要不是被两棵柳树挡住险些滚进湍急的河水中。邱依真把林杏芝拉上河岸后就和那个小男孩理论,那个小男孩自觉身高力大,根本没把邱依真放在眼里,他不但不赔礼道歉,还蛮横地打了邱依真一记耳光。邱依真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子劲儿,一下把那个比自己又高又胖的小男孩摔倒在草地上,骑在他身上狠狠抽了他几个耳光,而后拉起林杏芝扬长而去。因此林杏芝对她这个异姓哥哥也很是依赖。林杏芝小脸圆圆的,稚嫩而秀气,一双美丽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充满了神秘和梦幻。她悄悄地蹲在邱依真身边陪伴着他,眼睛里也闪着泪花儿。
邱依真慢慢收起眼泪,刚要问什么,就听到有人说话,“你看这俩小孩在这儿拜天地呢,拜天地哪有哭鼻子的?”几个大人站在一棵大松树下哈哈大笑起来。说话的叫钱银泰,是同一个生产队的,他有一双非常可怕的眼睛。整个眼睛向外膨凸,而且眼球内白多黑少,尤其是他发怒的时候,两只眼睛直视对方,就像两颗要出膛的子弹,随时都有可能射向对方,让人感到不寒而栗。邱依真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时就像见到了魔鬼,他觉得那双眼睛里有条毒蛇在张着血盆大嘴,尖尖的牙齿、长长的舌信,能一口把人吞下去。一阵惊恐后,他就飞快地逃掉了。今天,他面对着这双眼睛没有丝毫恐惧和怯懦,他直视着那双魔鬼般的眼睛,怒火从那双丹凤眼里喷射而出。钱银泰眼睛一闪,好像被一道强光刺痛了眼睛,他低下头嘟囔道:“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那几个大人也不笑了,悄悄地离开了。
“依真哥,他们说拜天地,你说什么叫拜天地呀?”林杏芝从草丛里揪下一朵小野花放在秀气的鼻子下嗅着,用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他问。
“拜天地就是俩个人磕头,就是娶媳妇。”
“那依真哥咱们俩这不是磕头了吗?咱们俩是不是也要娶媳妇了呀?”
“咱俩是给姐姐磕头。结婚磕头才叫娶媳妇呢。”
“为什么要结婚娶娶媳妇呢?”
“结婚娶媳妇就是为了穿新衣服。”
“那你为什么不穿新衣服呀?”
“娘还没有给我做呐,哪有得穿呀?”
“那他们为什么说你拜天地呀?”
“你哪那么多为什么呀?走,我们去采蘑菇去。”依真拽起坐在草地上的林杏芝向松林深处跑去。
灾后重建家园的工作,在各级政府领导下很快在各个村庄展开了。此时国家正处在三年困难时期,不仅帝国主义对我国实行经济封锁,而且自称为社会主义老大哥的赫鲁晓夫也背信弃义了,他不仅中途撤走了256项工程图纸及专家技术人员,还逼我国还他们在朝鲜战场上的军火费用。毛泽东是个既有政治眼光又有英雄气概的人,他大手一挥“还”,于是全国上下动员起来,在原本艰难竭蹶的基础上进一步节衣缩食、勒紧腰带。所以国家也拿不出多少钱来支援灾区,灾区人民主要还是靠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但人们的干劲和热情却是空前高涨。红旗飘在哪里,哪里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哪里就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邱依真家的房子很快竣工了,和原先几乎没有什么两样。还是里外院,还是那个门楼,所不同的是南面那条胡同道归了他家,西房有过去的两间变成了三间,整个院落显得宽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