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老院（二）

文／郝志强

老院·压水井

那时，压水井在我们村，家家都有。

我家的那一个，是爸爸托人焊制的，粗壮结实。它有厚大的钢管，长长的出水口，细细的压水杆。压起水来发出轻快的呼哧声，像一个喘息着的小水牛，压水杆的结合处，也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配上汩汩的流水声，分明是一曲欢快的合奏曲。

爸爸压水时铿锵有力，我和弟弟在蓄满水的水槽内洗澡嬉戏；姥姥压水时，我站在井台上帮姥姥一起压。姥姥满脸笑容：“添个蛤蟆，四两力。”姥姥毕竟老了，我便硬要替姥姥压水。我先站到井台上，一跳用肚子压住压水杆，将整个人挂在压水杆，然后，用力下坠，慢慢等压水杆落下，水便慢慢地流出。有时不好出水，我便和弟弟两个人一起压，像挂在猎人枪杆上的两个猎物一样，我俩不停地晃荡，直至将水压满水桶。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找到了一小截铁管，将铁管套到压水井杆上压水，的确轻了许多，姥姥还赞许我脑子好使呢！

有了压水井，我们不用再去邻居家抬水了。不仅如此，我家还开辟了一个小菜园，菜园里的青菜，瓜果，丝瓜，都旺腾腾的。鸡、鸭、鹅喝水也方便多了。压水井下有一个漂亮的水泥红砖砌成的水池，水池的低端有一个小孔，小孔的外面是一条红砖砌成的水道，水道流经鸭圈，从院墙下穿过，将水送到外院。外院原是一个大水坑，后被垫平，载种了树木。

每次妈妈洗衣服、洗菜都会用很多水，水流经鸭圈，鸭们喜得嘎嘎直叫，流到外院，汇聚成了一个个小水坑，我也喜欢得心花怒放。我拿着小铲子，开始了我的伟大工程。

我修了引水渠。在引水渠上，我设计了土拱桥、棍搭桥、水坝、水库……工程完工后，我便开闸放水。看着那“汹涌澎湃”的水，沿着弯弯曲曲的水道，按照我的设计蜿蜒前行，我有一种无比愉悦的成就感。我不停地修补，我要把我的水库蓄满水。水满了，我还要将它引导向远处。

这时，我会用一张漂亮的纸，拆一个小小的船，把它放在上游，让它顺流而下，看着它穿过小桥，流过水库，直向远处流去，好像它真的能航行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似的。每一次，小船都会搁浅受阻，但，下一次，我还会再折一只小船下水远航。

后来，村里的水位降低了，水井再也压不出水了，它就兀自沉寂在了那里。后来就锈蚀了。水池外的水泥皮也斑驳脱落了，水道也被磨平了。再后来，院子没了，压水井也被掀了。

而现在，废弃的压水井也不知所踪。唉！我再也喝不到那清冽甘甜的井水了，再也听不到，那童年的压水井发出的合奏曲了。

这就是我家的老院，或许在每个人的记忆深处都一个老院，一个装满童年快乐的老院，一个蓄满乡愁的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