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很清楚,那时我十六岁。我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这或许就是我一生悲喜的序曲吧!
那年我第一次坐上了汽车,又第一次上了火车。
还记得我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小县城的糖果厂做一名女工,还包食宿,对于刚涉世不深得我来说,已经很满足了,每个月的工资有二百元之多呢!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了。想想在家里要种多少庄稼,多长时间才可以换得这么多的钱啊?
日子慢慢地开始被每天机械化的工作作息而平淡下来,久而久之也没有了刚入城时的那般激动了。虽说当时工作是包食宿的,可是日常出去闲逛的花销还是要的,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很省了,可是对于刚出村的我来说已经过得很奢侈了。
就这样,我在那里度过了一年时光。记得那年回家过年的时候,也带了很多东西回去,主要是家乡没有的年货零食和新衣服。
想想家中的弟弟从小就没有穿过所谓的新衣服,也不知道他长多高了。于是,就拖着工友帮我参谋买了几套不同大小的新衣服给他。那些衣服弟弟穿了好多年,因为有几套偏大了,只得待他长大些才能穿上!
我记得当时回去的时候,弟弟可高兴坏了,拖着我告诉他外面是什么样的。爸爸帮我收拾好行囊,为我准备了晚餐。
那一年里其实我不知道有多么想念他们,可是又说不出那份眷恋。我一边和他们吃着晚饭,一边述说着一年来我在外看到的东西。说的弟弟很是羡慕的眼神,又好似向往!
吃罢晚饭,我打开带回来的行李,将我给弟弟买的新衣服给他。他看得都发疯了,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过年穿新衣的感觉吧!虽然有几件都偏大了,不过没有偏小的衣服,这倒是没有让我太多的浪费。
我其实也给父亲准备了套衣服,他看了看说道:“才挣了几个钱,就学会大手大脚了!”
然后就没好气的离开了。我当时其实觉得挺委屈的,感觉好心变成驴肝肺!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父亲并不是不喜欢我为他买东西,而是心疼我挣钱辛苦。多年之后,我翻他衣柜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把这件衣服保存的像刚带回家时一样新。
吃好晚饭,我便进入自己房间整理了一番。虽然一年不在家了,可是房间好似每天都有人住那般,我想肯定父亲有经常打扫吧。其实床铺本身已经铺好,弄得很整齐。
听弟弟说,父亲这些天听说我要回家了。便早早帮我打点好了一切,只等我回家,可以舒舒服服的休息过个好年。
那天晚上弟弟非要粘着我睡觉,要我讲更多自己在外面的经历给他听!
我虽然旅途劳顿,可是又不想扫他兴,便答应了。
其实,那天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讲着讲着好像就睡着了吧,可能是因为这一路,又是汽车,又是走山路的,累坏了!
我们村到最近的县城也要走4个小时的山路,到了县城几天才有一班出城的车,其实交通很是不方便的!
就这样一觉起来其实已经是九点多了,对于生长在山村的我来说,这个绝对是非常懒地觉了。不论小时候在家,还是在外打工,哪有九点起床的道理呀。
在家的时候,早上鸡鸣便起床了。到了外面打工,基本早上6点总要起来了。因为没有所谓的夜班,基本都是白天开工,下了班就让我们自由活动了。
自由时间我们可以出厂去逛街,只要九点回宿舍就可以了。如果不出去,也可以回宿舍早早休息。
起床之后,看到父亲和弟弟早不见踪影了。桌子上放着的早点也已经冷掉了,心想他们大概一早就出去干活去了吧。
在那个小山村里面,其实每天都有很多农活要做。我吃完早点,将家里收拾一下,然后做了午饭,等到了正午也不见他们回来。我便出门去寻他们了,寻了很久也不见他们,问了很多村子里的人他们都说没看见!
说来村子其实也不大,也就二三十户而已,其实一转眼一圈就走完了,可是还是不见他们的踪影,正想着是不是到母亲的墓地去了。于是带着猜测,便向着母亲的墓地的方向走去。
母亲的墓在半山腰,需要穿过一片竹林。等过了竹林,一眼能看到参天老槐树的时候,母亲的墓碑就在边上。
等我看到老槐树的时候,发现边上果然站着两个人影。细细想来,自从出门打工之后,已经一年没来看过母亲了。
“小念过来和母亲聊聊吧!在外那么久了,你们母女俩应该会有很多话说的。”
正在我愣神的时候,父亲正好看到我往那边过去,便唤我过去给母亲上个香。
等我上完香,父亲便牵着弟弟先行离开了。
说实话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和母亲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就傻傻地站在那边,看着母亲的墓碑。眼泪莫名其妙就流了下来,这或许就是天各一方的悲鸣吧?
从小就没了妈妈的孩子,那一份落寞,我想也只有我们这样的孩子才可以深刻地体会到。
那天我记得我哭了很久很久,却没有说出任何话。小的时候一有委屈,一见到不争气的父亲那个颓废样,我都会一个人偷偷地走到妈妈面前哭泣、抱怨。
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委屈了,有的只是满满的幸福感。
记得母亲离去前的那个晚上,我当时才十岁。就趴在母亲的身边望着她已渐憔悴的容颜。
她笑着抚摸我的额头说道:“多么漂亮的闺女呀,妈妈可能不能再陪着你们了,你父亲是个很温柔的男人,我想我走了之后他会对你和弟弟好的!”
我哭着,然后任性的抱着母亲:“我不想让你走,我不要没有妈妈的日子。”
我拼命地哭着,然而父亲却躲在门外一个人难受。我不知道那天闹腾了多久,反正我哭累了就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母亲已经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会抚摸我额头,再也不会……
自母亲离世以后,我们家就再也没有从前那般欢乐。直到今天,当我看到弟弟那开朗的笑容,一丝也没有流露出没有母亲的那份孤单时。
我想母亲说的是对的,父亲很温柔,会照顾好我们的。不知道多久之后我将眼角的泪水抹去,与母亲简单的道别之后就回到了家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