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大胆为了谁(七)

九九才知道原来人最难过的时候是不会流泪的。第一次，在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以后，安葬好自己最亲最爱的人的尸体。

她以为自己够强了，却在母亲服药自杀以后彻底崩溃。父亲把她赶出了门，这个可怜的老人却没有对她发火。

“孩子，你走吧，我没办法面对你，看见你我就会恨你，恨我自己。你好好学习，我会尽量给你转生活费。要是我没有再给你转钱，你就当我死了吧。”

大门带着刺耳的吱呀声关上了，没有怜悯人世间的生离死别。九九在门外压抑地流泪，声音嘶哑。最终，对着大门深深鞠躬，低声说完“对不起，爸爸。”然后抬头，拉上行李箱，在相邻复杂的眼神中大步离开了村子。临走的时候隔壁二妞跑过来叫住她，给她塞了六十块钱。

“姐姐，不要难过，记得回来看我啊！”九九觉得自己最近变得爱哭了，揉了揉眼睛。她摸摸二妞的肉脸，对着老叶破旧的房子的方向，扯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哽咽着点了点头“嗯，我会常常回来的。”

离开学还有一段日子，九九没有去学校里，她找了一份短期工，在餐厅里当服务员，工资不高，但是可以包吃包住。

老板夫妇对她很好，吃饱穿暖不成问题。在这种小地方也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童工，每天只要安安心心干活就好了。

晚上的时候，九九就翻看一些从老板那里借来的书——应该说是要过来，老板的女儿已经结婚了，这些书搁着也是浪费，就答应给九九了。

一个月以后，九九带着仅有的行李和一堆二手书跟老板夫妇道了别。

高中的日子对九九来说几乎是暗无天日。

她几乎不跟人讲话，午饭边走边吃。晚上的时候买个包子就跑去食堂帮忙打饭，这样第二天的午饭就有了着落。周末的时候会用半天的时间给低年级的学生讲课，每周也有百八十块的收入。

到了寒暑假，九九便回到当初的那家饭店继续打工。这样下来，九九的生活虽然拮据，但也支撑了下来。每个假期九九都会回去看老叶，老叶最开始避而不见，后来也就留她吃个饭什么的。可是，他从来不主动跟九九说话。

高三毕业后，九九给自己很老叶买了手机，把彼此的号码互存了。高考成绩出来了，没有奇迹发生，九九的分数只是比普通的一本线高了一些。

站在泛白的荣誉榜面前，九九垂头丧气，低低的说:“哥，对不起。”荣誉榜上的人还是那样灿烂的笑着，没有半分责怪。

两个大叔捧着大红色的海报过来了，没有丝毫的犹豫，刷的一下子，荣誉榜上发白的海报就被撕了下去。九九慌忙接住，说到:“叔叔，要换荣誉榜了吗？”

“对啊，我们学校的荣誉榜都是三年一换的。”大叔一边忙着粘上大红色的新海报，漫不经心地说。

“可以借我一把剪子吗？”

“在那儿，你自己拿吧！”

九九小跑过去，取来剪刀，小心翼翼地裁下招辰的照片，夹在唯一一本笔记本里。

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大叔在叹息:“多可怜的孩子啊，我们学校第一个考入了xx大学，却出了车祸……”

九九加快了步伐。

而许久不曾发言的另一个大叔忽然说到:“我看那小姑娘面熟，现在想起来我每天早上散步的时候都会看见她站在这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