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老早底子的魔都小学生活

小时候,家门口就是熙熙攘攘的菜场,五点半开始喧闹,七点十分,同班同学顺路会叫上我一起上学去。我们背着书包,假装自己是一只只小鸡,成群结对,兴高采烈的。


隔壁粮油小商店还有卖小馄饨和小笼,小时候脾气很暴躁也很小气,因为老板娘生意太好,有一次付了钱,被她好几次忽悠小笼快好了,但是到了上学的时间都没有让我吃上一口,结果饿着肚子上课,我生闷气了两天。后来有一天,我想起了还可以找老板娘的,她还欠我一客小笼,所以晚上调好闹钟,还关照了父母mornining call,赶了个大清早排队吃早饭。


家门口有块空地,爸爸把门口的公共区域借给了朋友卖生煎。有一个夏天,我家早饭天天吃生煎,我家的小花狸也天天叼生煎在角落里啃,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全家人的幸福被生煎承包了;到了晚上,一个猜不出年龄的叔叔又蹲在这个公共区域借录像带给过往的居民。有一次,叔叔回家了,一个陌生客人登门想找他,以为我家就是小叔叔的家。黑灯瞎火里,我领着他七拐八弯走错到了另一栋楼,敲了门,并无此人。当时,客人退后一步,看着我几秒钟,借着月光,我看到他的眼里闪烁着不信任和恐惧,他迅速撇下我,一个人快步跑出了斑驳的老公房。我还想给他看我手臂上的三条杠,向他保证我找找还是能带他找到人的,但他已经倏忽不见。到现在,我其实还没有机会证实,小叔叔的家到底是哪一栋。


小时候不靠谱的事情还很多。看到一辆黄鱼车停在家门口,没上锁,想闯一闯这个世界的念头疯狂上了头。于是我和同学留下线索,一起把黄鱼车骑到了另一个菜场,让车主在平行菜场里找到它;我们那时候也玩滑板,这时候没有护膝保护,我因为摔伤了膝盖就和它拜拜了,没想到三十年后,它摇身一变变成了陆冲;我和同学们一起保护院子里盛放的蔷薇花,防止爱美的人折掉,三个同学轮流值班,那时候鲜花并不像现在这么多见,我们不断地劝阻,感觉有点崩溃,经过了几天,最后恨不得亲手摘了这些妖孽,一了百了。


小时候,门对面有个老头,是修锁的,他搭了一个帐篷,把工具挂在自行车上,除了下雨天,天天上班。我不长记性经常忘记带钥匙,又需要回家拿东西,于是,这个老头在我的央求下,经常撬我家的锁让我进去,一个学期,总有这么四五次吧。最后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唯唯诺诺地拒绝了我,大概因为我很烦,我也终于长了记性。小时候,还表现得很精明。为了一支活动铅笔,跟店主说自己是穷学生,但是爱学习还是大队长,成绩很好,跟店主从八角钱还到三角钱一支笔,结果掏钱的时候被店主发现我有十块钱巨款。他很不高兴,但还是卖给了我。经过之前半小时的拉锯,我已经和他讨价还价讨论出了感情,他的淡漠让我很受伤。带着活动铅笔回家,我有点无所适从,重新思考了一下什么才有价值。


对面邻居有两个亲姐妹。邻居说,我拖在后面是老三。好几个暑假,我们打牌吃瓜看电视不亦乐乎,有时候玩牌是玩钱的,我一输钱就风度全无。这时候大姐姐就说,她从以前一件衣服里摸出了五十块钱,请我们吃冰砖;到了四五年级的时候,我在画画上表现出一些天赋,美术老师就带我们在建筑工地的马路对面写生。看到那个搭式吊车,我在上面画了几个小圈圈,那么与众不同。美术老师不解问我那是啥。我说我看见了螺丝,你怎么没看见?老师也是一个小青年,回去以后在大办公室宣扬我能看见螺丝。但是我在旁边时却被音乐老师骂了,她对我发脾气,说我一直搞不清楚节拍,还忽视这个问题,不愿意过这个难关。我狡辩我就语文好。音乐老师就骂旁边另一个大队长,说他以前也是就语文好,音乐也是一塌糊涂,现在人家音乐已经有进步了,然后她给我递了一个眼神,激励我更上一层楼。


小时候的教育是有点粗暴。我们全班在老师的鼓励下特意做过智商测试,结果显示我的智商很普通。班主任给大家报智商成绩的时候,尽量把我轻描淡写,但是同学们还是发现了一个大队长智商很普通的秘密。我又发现班主任把智商成绩高的同学列为了重点培养对象。我妈劝我,女孩子上高中已经足够。那时候很好强的,我不服气,五年级的时候四点开始起床学习,坚持了一个星期,最后成功地把自己送进了菜中。


进了菜中以后,我的童年晃晃荡荡地结束了。当我悄悄地不动声色地成长的时候,有时候看天色风起云涌,我似乎开始怀念那段日子,那时候没心没肺,不懂什么是爱,生命里也似乎缺少了什么。现在当我回想起来,把她当故事一样讲的时候,她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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