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蝶记•知北游》第二十三章 一日为师1

      草庐冷风嗖嗖,致使灯火摇曳,忽明忽暗。橘黄的光色映在子休的脸上,温暖柔和。他闷哼一声,费力睁开浓黑星眼扫向四周,神容有些倦怠。他试图用胳膊撑起身子,但手掌颠颤,却怎么也使不上气。

     子休眼眸流转,模模糊糊地看见一道人影正向他走来。十丈,五丈,三丈……那人的身影越发清晰。那人素衣翩翩,宛若仙子。她的脸上笑容明媚,举止纤雅。

      子休昏迷之际曾无数次梦见似曾相识的情景,只是每次都如霞光一闪再也无法捉摸。

        此刻,子休即兴奋又害怕,唯恐又是梦幻一场。等到纤叶步至榻前,一阵清香扑面而来。这种味道提心正气,再也熟悉不过。

        子休一把攥住她的纤纤玉手,触及细滑柔软的皮肤,一道暖流透过肌骨直入心房。

  子休心血涌动,咳嗽不止,脸面涨的通红。他失声道:“纤叶……纤叶姐姐。我还没死……不是在梦里。”

  纤叶脆声笑道:“公子,你可傻了。你若死了见到的便不该是我,而是北冥神啦。”

  子休笑道:“没死,没死太好啦。”

  “嘿嘿,臭小子死里逃生,可喜可贺。此番全靠小丫头不辞辛苦,奔波数里为你求来定魂珠。”茅屋远处传来粗声。

  子休低头垂望,这才发现自身腹中有一白一绿两道光华旋转。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庐内正中央草椅上端坐一人,头戴毡帽,黑纱蒙面,身影很是熟悉。

  子休稍稍回忆,立马想起此人正是和他缠斗许久,逼得自己使出两伤术的鹿溪老祖福青。

  子休心中愤怒、疑惑、恐惧……滋味繁杂。他咬紧牙关,用尽力气强行卧起身来。方一起身,却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胸腔、两肋剧烈疼痛,周遭肌肉似撕裂一般。

  “公子方醒转,不可乱动。”纤叶一惊赶忙扶他卧下。

        子休眼睛眯起,盯着老祖恨恨道:“原来你还活着。”

  老祖笑道:“老夫自然活着,凭你小子微末法术岂能杀死老夫。”

  子休愤恨难平,被他言语所击,气血攻心,周身经脉乱跳。

     定魂珠与草珠混乱转动,在他腹中乱涌,疼得他冷汗淋淋,身如千针乱插。

  纤叶察觉不秒,用手指点住他前胸小腹多处穴位。

  子休身形僵住,已不能动弹,然而痛苦丝毫未能消减。他撕声闷嚎,将门前梅花枝上欢喜叫唤的一对喜鹊惊飞。

  “让我来!”庐内黑影闪烁,瞬间奔至榻前。老祖手掌青光鼓舞,真气流转,从子休天灵源源不断输送体内。

  子休白眼上翻,牙齿嘎嘣乱撞,渗出血线。

      子休倔犟说道:“小爷……哪里……用……得……着……你……救!”

  纤叶急道:“公子不可用力,若不配合,纵然定魂珠神力通天,也再难救你第二次。”

  话音未落,只听老祖冷笑道:“岂不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想要与我斗狠,也该养足气力才是。”手掌抖动,青光更烈,直将庐屋照得通明。

  子休咬牙皱眉,躁动不安。待到真气不断流入其体内,腹部真流充盈,才逐渐缓和。

      老祖哈哈笑道:“老夫喜欢你小子的性子,又臭又硬,就像一根一点即燃的臭木头。”

  老祖瞥了眼纤叶又道:“小丫头冰雪聪明,天女姿色,想来也不缺乏爱慕者。哎,也不知臭小子哪点令其着迷,真让人煞费思量。”

  纤叶闻言,羞涩不已,撇头朝窗外看去。天青云白,一轮红日从山边跃出,浮出云海。滚滚浓雾翻腾奔流,山川之间尽是祥和之气。

  待她再回头时,老祖已经收撤手掌,原地调息。

  子休呼吸缓均,面容安详,睁着眼盯着庐顶一言未发。过了许久,才道:“子休能死里逃生,全赖纤叶姐姐费心尽力。此番恩情也不知如何才能报答。”

  老祖愠怒道:“老夫照看了你两天两夜,如今又用自身真气度你转危为安,你又该如何报答。”

  子休扭头道:“我又没有请你救我,是你自作多情,怪得谁来。”

  老祖气得脸红脖子粗,恨恨说道:“你不让我救,老夫偏要救。过不多时,等你身体康愈,老夫还等你行拜师礼。”

  子休微微冷笑,斩钉截铁道:“休想!”

  老祖大笑道:“休想?你体内已有老夫的“海星流”真气。事已做实,想不认都难啦!”

  子休想要驳斥,却找不到由头,只好隐忍作罢,对老祖所说之词爱搭不理。

  此刻,纤叶脆笑道:“公子若想报答,倒也不难,纤叶已经替公子想好了。”

  “我替公子求取珠子时,曾一夜之间翻爬漫山。我听闻登上西绝山可一眼望尽方圆。日后,若有机会,公子背负纤叶攀爬此山,我要在山上吹凑这只七彩海螺。”

  不知何时,她手中已握住一只螺角,海螺泛着七色光华,蔚为耀眼。她将海螺放在唇边吹奏起来,“呜”声嚎起,仿佛海潮奔流,浪花迭涌。

  老祖听闻此音,心情复杂。他生于汪洋,对潮水之声再也熟悉不过,然而他在外漂泊许久,已然陌生忘却。

      今日,熟音在耳,他置身其中想起少年时弄潮拾贝的景象;想起学成功夫首次掀起波澜,击沉了敌军战舰;想起一夜风光,勇斗四海英雄;想起她在他耳边轻盈漫语,说道:‘福青,你是个好人。只可惜,我并不爱你。’”

  她说的决绝而又伤痛,从云崖上一跃而下。红衣翻腾,丝带飘扬,在他眼前坠入万古冰渊。

  老祖朝里背过身去,放浪狂笑。

      纤叶不明所以,还沉浸在海螺声中,痴痴的吹奏。

        她哪里晓得他黑纱之下,早已泪流如雨。

  唯有子休对音律全无兴趣,苦笑道:“不成。那西绝山壁立万仞,登山?哪有那么容易。况且高处不胜寒。姐姐也曾经说过,高处虚无缥缈,远比不上贴着地面来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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