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故事

每晚回到家,在灯下静静地读书,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没有红袖添香,只有老公时不时地添点茶。书香醉人,茶香袅袅,氤氲间,便是一个温馨的夜。

今晚读的是莫泊桑的短篇小说集。我读书比较随意,虽然也常常做计划,但也不爱按照计划走。案头一堆书,拿起哪本来读似乎是随机的,或者也和心情有关系吧。今晚,先是读了两篇古典散文,然后便打开了这本看了一半的莫泊桑。

其中的一篇《月光》吸引了我。之前的几篇,《两个朋友》写的是乱世中如同蝼蚁般被践踏的生命,《真的故事》写出了贵族维伦多对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佣的冷酷无情,《皮埃洛》借一条狗的悲剧命运展示了弱小者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中的悲惨命运:读来令人悲哀、愤慨、同情。

《月光》却是一个温馨浪漫美好的故事。马里尼昂长老是一个笃信宗教的神父,他性情火爆、正直不阿,信仰坚贞,从不动摇。他认为,无论什么事物的存在都是绝对必要和被赞赏的,比如:

朝霞是为了叫醒熟睡的人,阳光是为了禾苗的成熟,雨露是为了禾苗的滋润,黄昏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休息,而黑夜来临是为了彻底的放松。

可是,他看不起女人,恨女人。在他看来,上帝造女人是为了诱惑男人和考验男人的,所以不带着戒备的心理做好准备的话,还是不要接近她们为妙。

然而有一天,他得知自己心爱的外甥女恋爱了。替他打理家务的女人悄悄告诉他,外甥女和他的情人每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总在河边上会面。于是,怒不可遏的马里尼昂神父提着一根粗大的榆木手杖出发了。他必须去制止他们,那么聪明可爱的外甥女,怎么可以这样堕落呢!

没想到,一出门,他就被门外的月光惊呆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月光。

小园子被清辉浸透。小路上成行的果树映出那些刚刚长出绿叶的枝干的纤弱影子。那丛攀到他住宅墙上的肥大的金银花藤,散发出一阵阵美妙的清气,使一种温馨的情感在这月明寂静的夜色里漂浮四散。

月光皎洁,清辉满园,静静的夜里缥缈着金银花的香,地上是纤弱的树影,墙上是肥大的花藤,这月光下美好的一切平息了他心中的怒火,使他心旷神怡。不过,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继续向前走,他又看到了什么呢?

走到了田地里,他停下了脚步,欣赏这片被明空夜色的大自然的情趣所浸润的平原,被温情脉脉的月光笼罩着的平原。这时,成群的蟾蜍不停地对着月亮吟唱起短促而响亮的音调,远处的夜莺也唱出它们那使人动情的银铃般的美妙歌声,这天籁之声,诠释着诱人的月色。

多么美好的月夜!多么迷人的小夜曲!这美妙的夜色中,不仅有着花的香,还有悦耳的曲,有什么烦恼不能化解于其中呢?神父早已忘记了愤怒,他的坚定意志也朦胧在这夜色里了。他问自己:还要继续往前走,去处罚那两个热恋中人吗?

远处,一大片白杨树随着小溪的曲折也蜿蜒地生长着。一层被月光穿过并被染上月色而发光的白色水蒸气,在河岸上空和周围悬浮着,一层轻而透明的棉絮样的雾霭遮住了回流的溪水。

这是不是杜牧笔下“烟笼寒水月笼沙”的景象呢?不过,在神父的眼里,这夜色不寒而暖,这雾霭不清冷却温馨。他开始责问自己了,难道爱情在生活中真的是不应该存在的吗?如果夜色只是为了让人休息,那么为什么又要有这样美好的月色,有这样美妙的声音,有这样美丽的雾霭?这美不胜收的月色,究竟是为谁而投的?

最终他对自己说:“上帝也许是要用这理想世界为人类的爱情作掩护,因此制造了这迷人的月夜。”

于是,他没有去打扰那对可爱的年轻人,悄悄地离开了。

我很喜欢这篇文章。

我喜欢这篇小说的诗意的美。每一幅月色图就是一幅画,静谧空灵,温情脉脉;就是一首诗,触动着你的心。

我喜欢莫泊桑优美的文字。“他的语言清新流畅,朴素自然,优美而不纤柔,精准洗练而不缺乏幽默机智。”这样的评价真是恰到好处。

其实,莫泊桑只是只是想告诉我们:爱情是美好的,就如同这美好的月色一样,自然而然地存在于人世间。个人也好,社会也好,都不可能去阻挠爱情。人世间的一切,又岂能用“有用”“无用”来评价呢!这样的主题,在特定的时代和社会背景下,自有其深刻的意义。而莫泊桑举重若轻,用一个小故事就展现出了大的主题。

与法国众多的大作家相比,莫泊桑没有巴尔扎克深邃的历史洞察力,没有司汤达敏锐的政治感,更不如老师福楼拜缜密细腻,也不如左拉视野宽广,但他有一个闪光点:一种非凡的捕捉生活的本领。他善于从平常人视而不见的平常生活中挖掘出生命和生活的本质意义与美学价值,极大地丰富了文学创作的题材。

跟着莫泊桑来学习写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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