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嘉言钞(向历史上的“伟大的管理者”学习)02-20

大非易辨,似是之非难辨。窃谓居高位者,以知人、晓事,则无论同己异己,均可徐徐开悟,以冀和衷。不晓事,则挟私固谬秉公亦谬,小人固谬君子亦谬,乡原固谬狂狷亦谬。重以不知人,则终古相背而驰,决非和协之理。故恒言以分别君子、小人为要,而鄙论则谓天下无一成不变之君子,无一成不变之小人。今日能知人能晓事,则为君子,明日不知人不晓事,即为小人,寅刻公正光明,则为君子,卯刻偏私晻暧(ǎn ài),即为小人。故群誉毁之所在,下走常穆然深念,不敢附和。(复郭筠仙)


这段话,讲的是管理的艺术。

总体来说,管理学很难,尽管某些相关科学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成了科学(经济学、金融学等),管理学作为整体还是一门艺术,管理人员(特别是高级管理人员)和诗人一样,在可预见的未来,还很难被AI取代。

在曾国藩看来,管理学的难度有几个层次:

第一,一切皆模糊。大是大非容易辨,但是似是而非难辨。而在成人的真实世界里,绝大多数管理决策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绝大多数的人似奸而忠,似忠而奸。每个成年人做任何事情,都能找出借口和理由,每件成年人做出的事情,都能从不同的角度去解读。

第二,知人最难。只面试半个小时,怎么知道这个被面试的人能否胜任某个工作?怎么知道他/她有潜力成为十年后的领袖?平时老实勤谨?怎么知道此人在连续胜利后能继续老实勤谨?怎么知道此人在手握重权后不起杀心?

第三,晓事也难,但是比知人容易一点点。两难择其轻,晓事是更好的着力点。努力多读书(比如《资治通鉴》),努力多做事,阅历多了,徐徐开悟,也就多少明白事儿了,商业判断也就多少平和公允了。

第四,不晓事,君子也没用。错就是错,好人也做错事:“挟私固谬,秉公亦谬,小人固谬,君子亦谬,乡原固谬,狂狷亦谬。”

第五,对事不对人。综合第三和第四,还是以对事不对人为妥,以成事为第一。先别忙着定某人是君子还是小人,没有一成不变的小人也没有一成不变的君子。简单处理,看人先看事儿,看他成事的能力:“今日能知人能晓事,则为君子,明日不知人不晓事,即为小人,寅刻公正光明,则为君子,卯刻偏私晻暧,即为小人。”

以上五点推演之后,曾国藩开始群居守口,遇上大家一致夸某人或者一致骂某人,绝不附和。

居高位者,做管理的人,职责就是两个:第一,知人善用;第二,懂得做事的规则和逻辑(晓事)。“晓事”,更是管理的根本——不讲规则,不讲逻辑,无论怎么做事,都是错。能够做到这两点,就是好的管理者(君子);做不到,就是坏的管理者(小人)。但今天能做到,明天可能就做不到;早上的董事会上能做到,下午到工地可能就做不到。

曾国藩对于“居高位者”,可谓深有体会——大是大非,黑白分明;但黑白分明的事是少数,实际发生的事情更多处于灰色领域,实际做事的人面对诸多困境,是非成败,都在变化。

在成事这个领域里,我在很大程度上认同曾国藩所有重要观点。针对这一段话,我也理解曾国藩的苦衷,知人难,人心变得快,老实和尚不老实,正人君子办傻事(连续办傻事),特别是在末世。但是,我还是反对他这个观点。此观点突破了他成事方法的底线,是他的污点。

我还是坚定第认为:人先于事,宁用朴拙君子,不用聪颖小人。当然要有业绩文化,但是更要先讲价值观文化:业绩不向辛苦低头,价值观不向业绩低头。否则,一个团队里必然有相当比例的小人。小人不惜使用降维攻击,业绩文化越强,小人使用降维攻击的的可能性越大,小人胜出君子的概率越大,小人在团队高层中的比例越大。这样的团队,成就的事功越来越大,控制的难度也越来越大。战车被能干的小人们绑架,时间变成了我们的敌人,翻车的风险与日俱增。

在末世,成事的人容易求速效、看短期,容易忽略对于朴拙君子的培养,容易向聪颖小人和降维攻击低头。这种心态和实践也加速了末世的败亡,曾胡左李的晚清中兴之后,再也没出现像样的成事人,大清很快也就在内忧外患中烟消云散。

这条用人原则或许对曾国藩去世之后晚清的速朽做出了重要贡献。

摘《成事》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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