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很孤独。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是廖一梅的一本图文集,2011年出版,那一年她39岁,已经是国内屡创剧坛奇迹的剧作家,她的作品《恋爱的犀牛》从1999年首演到现在风靡二十年。她身上有种干净又叛逆的文艺青年气质,让我很长时间误以为她是一个台湾人,然而并不是。
她写的,她说的,总有某句话刺痛你,燃烧你,击中你心中柔软的某处,让你铭记不忘。
《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首次完整收录廖一梅的内心话。她用尽文字的力量刻画了对于生命、孤独、痛苦、爱情以及写作的种种独特见解。她的文字,看似尖刻桀骜不驯,却字字珠玑,充满温柔的诗意和激情。她的态度,看似玩世不恭,不屑世俗之见,却总是认真地告诉你年轻时的胡闹弥足珍贵。她的写作,看似文艺,实则骨子里勇敢坦率,不喜矫揉造作,只想告诉你种种人生真相。
多年前第一次看这本书,就列入了心爱的读物。几次搬家、屡次断舍离,这本书都留在身边,今天重新打来,就像见到一位久违的挚友,分别并没有让我们陌生,而是有了更深刻的感受和理解。
“笨拙”地生活
她在序言中写道:我的问题是,我知道自己笨,但没有人相信笨。我的笨不是脑袋不够用不好使,而是在竖着“容易”和“艰难”两个路牌的十字路口,我永远选择“艰难”的那一边。在从小到大、数不胜数的选择中,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干,一路这样沿着“艰难”的路牌走了过来。
于我而言,这更像是一段命运的注解。顶着学霸的头衔很多年,我的智商肯定是够用的。但是在充满权衡和算计的世俗生活里却常常举步维艰。“我从来不屑于做对的事情,在我年轻的时候,有勇气的时候。”年轻时胡闹,放弃硕士保送,南下广州,毕业后、又放弃博士保送,从大学辞职,和不靠谱的人一起创业,做公司里各种各样的职位,刚学会编程就给世界500强企业卖自己的开发的软件,给全国各地的企业家们上课,早早结婚生孩子… 每一步,都义无反顾,不计后果。年轻时,被无法预计的可能、未知的神奇吸引着,以为这些可以来证明勇气,成就自信,年逾不惑,莫名其妙的跌宕起伏仍不停歇,渐渐开始自问“是否应该巧妙地度过一生?”廖一梅说:“仔细分辨,哪个人的生活不是由秘密和谎言堆积而成的?巧妙地度过一生有何意义?不过是辗转腾挪的生存技巧,技巧越高、辗转腾挪得越好、就离真相和本质越远。我宁愿选择笨拙地度过一生”。
于是,纠结的心释然了。笨拙不是愚蠢,而是一种选择。
理想主义”与“悲观主义”
廖一梅说“你是个乐观的理想主义者,而我从小就是个悲观主义者。你对世界充满了幻想、憧憬、过多的奢望,但我则充满了不安和警惕,认为每一点快乐都是从我手里非法获得的、侥幸夺取的……所以看到生活的真相你就会崩溃,而我幸免于难。”
所谓:悲观是悲观主义者的通行证、理想是理想主义者的墓志铭。和罗曼罗兰的话异曲同工:
多少人都对悲观主义存在误解。廖一梅说:悲观主义不是情绪,是你对世界的基本态度和认知,我不是一个死气沉沉、郁郁寡欢的人,我是一个笑呵呵的悲观主义者。
我有一个中学同学,那时候是个小美女,长得像中俄混血儿。她的学习成绩中等,只要肯坚持努力,应该还是可以考上大学的。但她家境非常贫寒,大学对她既充满诱惑又充满压力。高考前,班里一个富家子弟追求,索性,早早嫁人吧。她对我说:迟早也要走向婚姻,何不在自己最光鲜亮丽的时候抄个近道呢。
后来,生活自然不会给她天随人愿的幸福结局。小伙子很快变了心,而她错失了求学改变命运的机会。短暂的捷径之后,是不停地辛苦劳作,无休止的颠沛流离以及各种离奇乖张的意外。
如今,我们都成了岁月洗礼之后的中年妇女,重逢时,见到她从容而慈悲,我想“乐呵呵的悲观主义”大概就是那样吧。
关于“爱情”
有一件疯狂的小事,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叫做爱情。
爱是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人真正值得倾其所有去爱。但有了爱,可以帮助你战胜生命中的种种虚妄,以最长的触角伸向世界,伸向你自己不曾发现的内部,开启所有平时麻木的感官,超越积年累月的倦怠,剥掉一层层世俗的老茧,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在外。因为太柔软了,痛触必然会随之而来,但没有了与世界、与人最直接感受,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好朋友小B多年前离异,工作出色,收入不菲,孩子也顺利成长,但是对她而言,生活的主题永远都离不开爱情,和各种不靠谱的男人谈不靠谱恋爱,生不如死地分手,然后又无法自拔地继续陷入。
我不懂。直到廖一梅说:所有的爱情都是悲哀的,可尽管悲哀,依然是我们知道的最美好的事物。
我们一生中总要遭遇到离开心爱人的痛苦,那可能是分手,也可能是死亡,对此即使我们早有准备也无力承当。人类唯一应该接受的教育就是如何面对这种痛苦,但是从来没有人教给过我,我们都是独个默默忍受,默默摸索,默默绝望。
我们都在以自己的姿态挣扎、困惑、跟世界抗争,而没有更大力量。有一天我们都会开始变得平和安详,在岁月的侵蚀里获得自由。
说真的,无论你在哪个阶段、是不是文青,每个走过青春的人,每个真诚渴望过生活的人,每个独立反思过生活的灵魂,都该读读廖一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