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猪 二

我从那个牢笼出来的第四个晚上,我遇到了西白。他是一只猫,有别于主人家的黑猫们,他通体毛色暗淡,腹部的皮毛上由于终日游荡已足够让各种泥土藏纳,他的名字是自己起的。据他说,他曾是一位诗人家的宠物。由于抓坏了诗人收藏的画,而被打了出来,之前诗人正在创作之时,他经常趴在旁边。人类是不可能听得懂猫语的,但是猫可以看懂人类。在与人类相处的数年间,他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为自己取名字。

        他知道了清晨的太阳从东边飞起,当他面朝猛烈的阳光时,他挺起的尾巴,就指向西方,他开始追逐自己的西方,于是开始原地的打转,在他即将追上自己的尾巴时,惊讶的发现尾巴上竟有一段雪白色。所以就给自己起名字,叫西白。

        可我这么长时间了,并没有发现他尾巴上有什么白色的毛,我猜他是转晕了。

        他的主人是一位诗人更是一个痴情者,却仰慕着画中的女人,女人身着红色丝裙,腰细的不盈一握,领口大开露出雪白的肌肤,面似芙蓉眉似柳,眼如桃花,勾人心弦,美得让人垂涎,美得如此无瑕,如此的不食人间烟火。下半身不知又为何种美态,因为我只看到了一半。

      而画是友人所赠,用二氯乙烯颜料画的。遇水褪色,变成一纸空白,待到水干,画中人又悄然浮现,西白在描述这个神奇的时候,他的瞳孔瞪大了一圈。恨不得把那画面塞进我的脑子,让我切身体会那种惊艳。我当然理解得了,我同样也能理解他把美人拦腰截断后他主人是如何的愤恨神情。

        这天晚上,他带我来到了他的住处,是一个庞大的岩石下的空隙,中空的区域就是西白被驱逐出来后,在这片树林里的最终住所,里面的风口被他用碎石块堵死,形成一个只有一个口的山洞,这绝对是一个极好的休息地方,至少没有淤泥缠身的黏着感,他让我晚上在洞口睡,天性爱干净的猫。我差点就忘了西白作为一只猫最大的特点。睡前他拿出了他主人惜之如命的那副女人,画的上半部分,也是美最集中的一部分,借着微暗的星光,我端详着这幅画,不慎就被这美所迷惑,为其沉沦,久不愿挪眼。

      第二天一早,西白就踢醒熟睡在洞口旁的我,嘴上衔着那半幅画。他觉得昨天没有给我表达清楚,要真正的为我展示一下那失而复现的神奇模样。

        湖在洞的东方,而我最初是从湖的东方奔来,所以,主人家的城镇应该离我们的位置还很远。我们来到了湖的西岸,我站在湖边上,现在的我已经可以镇定自若的看着这一面湖水,没了第一次的惊诧。西白沿着湖堤走近水面,用尾巴沾了一下,撩起一条水花,接着又探进水里沾了沾。跑回岸上,用湿淋淋的尾巴扫着平铺在地面上的画,缓慢的让画的每一个部位都被水洗过的尾巴略过,只看见画中的人渐渐变浅,面部只剩下轮廓,像是一场告别,悄然无声转身离开。

        “这画怎么在你这里?”

        “因为被我撕下来了”

        “那你为什么撕掉?”

        “因为我爱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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