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肴

    兴化是著名的鱼米之乡,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催生了各种美食,层出不穷,脍炙人口。醉蟹,美酒,糯米藕,是闻名遐迩,熏烧,香肚,盐水鹅,更是风靡城乡。众多的美食我就不一一介绍了,你想品尝,就不妨来兴化逛逛,保证你一定是乘兴而来,快活而归。兴化自古就有“到了兴化心犯花,见了美食不想家的说法”,街头巷尾,总有你驻足停留的理由。尽管兴化的美食是流芳千古,渊源流长,但我还是对母亲的土法土做的菜肴,情有独钟!

      说起母亲做的美食,菜肴,我就不得不介绍一下我的母亲,她是一位平凡的农村妇女,十三岁那年我的外婆撒手人寰,母亲是家里最小的,上面有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就和外公哥嫂一起生活。年少的母亲,受尽了苦难和委屈,听母亲说,十四五岁就开始去挑河,做劳工,那时农村都在农闲时做务工,兴修水利,沟渠。母亲做的一手的好农活,成为当时村里队里的好榜样,劳动能手。勤快的母亲,在岁月中造就了坚强,韧性的品格,再苦再难的日子,母亲都拉着我们兄弟三,从没抱怨过父亲,父亲一直多病,我们这个家庭重担几乎都压在母亲身上。

      母亲由于过早的走上社会,没上过学,就在村里扫盲班上过几天夜学,也认识很多字,很长时间不接触字,说都忘了,母亲和我们说起这些,感触很深。我们读书的时候经常鼓励我们,好好读书。善良的母亲在我们心目中,不但农活做的好,家里的活也做的是出类拔萃,补的衣服,不注意看你看不出补丁,做的鞋子,左邻右舍的没一个不佩服,经常一到冬闲时家里就坐满妇女,教这个教那个的,都说母亲心灵手巧,有时也教她们做吃的,所以我对母亲做给我们吃的美食和菜肴,记忆犹新。

      在那贫穷的时候,一家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谁还敢奢望什么美食,但母亲总能给我们惊喜。我记事的时候,也是七十年代中期,那时是集体经济,相对来说,吃的都比较匮乏。很多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不是传说,我家就处在这个边缘,大米不多的时候,白粥可以照映人脸。妈妈就找了萝卜,山芋,青菜,南瓜,和在粥里,有时也找点面粉,穿在粥里,老爽口,有时也找点粹米采,穿在粥里,口里老是感觉有点粘巴巴的感觉,有时还晒点山芋干子,煮粥,倒也清甜有嚼劲,勉强度日。后来条件好一点,要是干重活的时候就做点面疙瘩,粹米采疙瘩,擀面条。后来分田单干,条件更好了就煮点糯米饭,驳茨巴,做粘饼,涨面饼,摊面饼,蒸水糕。每到过节,裹点粽子,做点糯米团什么。那时做个早餐总是要起很早,一年四季,母亲总是家里起的最早的一个。

      母亲持家有方,过日子也是一把好手,一年四季,总能弄出时令小菜,吊足我们的胃口。春天里,空了弄点野菜,马兰爪头,择择干净炒炒,春天的菠菜长势很快,没冬天的好吃,母亲就用开水放锅里焯水后加点油盐,少许糖,没了苦味,味道杠杠滴。油菜花开的时候,也是螺螺最肥的时候,有菜花螺之说,母亲从河里摸点螺螺,养个一天让它吐尽泥,第二天准备吃的时候,放少许盐花,螺螺受点咸气,吐泥更清爽,过一个钟再剪去其尾,再用清水沥干待炒。炒做的时候,铁锅烧的油昂昂的,快速把螺螺翻炒,不停铲子,加白酒少许,葱白,生姜,辣椒,蒜头,自制面酱,少许糖,醋,再加点开水,大火烧开不盖锅。这样的螺螺不但入味好,而且极易吸出螺肉,出锅时再弄点葱花,那叫一个绝!那时我们吃光螺螺不说,汤都泡饭吃了,别提有多好吃了。

      夏天来了的时候,母亲的菜肴就更多,田里自留地的田头上,河畔圩子上,预留了小菜地,有茄子,青椒,韭菜,蕃茄,南瓜,冬瓜......真是应有尽有,加上棉花田里的水瓜,海门瓜,五条,绚白瓜,香瓜,西瓜,丰富多彩。各色各样的做法,煲煮炒,煎蒸炸,几乎没母亲不会的,母亲做的红烧肉,白切肉,几乎每次都没剩的,红烧鱼就不要说了,我都得到母亲的真传,每每吃着母亲的菜,心里别提多幸福了。母亲还会做很多乡村美味,比如腌咸鸭蛋,制萝卜响,晒面酱,苋菜卤....农村的一些食材,一到她手里,都会材尽其用,从不会浪费。

      但我印象最深处的,就是喜欢母亲做的我们乡村的土法做的,韭菜炒长鱼。长鱼是我们家乡的方言叫法,其实长鱼就是黄鳝鱼,家里那时有亲戚,有什么事,找什么人干活,才会划长鱼炒韭菜。母亲总是下田割一茬最嫩的韭菜,择干净了待用,买来村里刚“张”的长鱼,回来放锅里“响”一会。“张”是我们那的方言,就是用捉长鱼的“丫筒子”捕回来的意思,“响”就是把长鱼随冷水下锅,盖上锅盖,加火烧,等长鱼折腾够了,没有声响了,就可以停火。等一会就可以捞出长鱼,为什么要等一会呢,母亲说过,因为长鱼的血新鲜的不能食用,等一会长鱼血就会凝固,这样就可以食用。而长鱼肉也是半熟状态,手工划也好划,捞出的长鱼要用清水清洗干净,去掉上面的白色粘衣,清好水的长鱼都会泡在清水里,这样锁住水份,保持新鲜。现在外面卖的划好的长鱼,你怎么吃都没有家里母亲做的那种味道。划长鱼时母亲就取出清水里的长鱼,放在菜板上,用一个扁平竹篾签,从头部开始,先划肚皮,然后再划左右肩上,基本三次就可以划剩下长鱼骨头了。然后再择掉鱼肠,去掉鱼胆,鱼骨,鱼头,留下鱼籽,鱼肚,鱼肩肉,放盘里待用,一般都要用碗盘盖住,不会吹干。要炒韭菜之前先把长鱼用酒,姜,葱果等佐料烩制好,炒韭菜时热油下锅炒,几铲下来韭菜就差不多了,然后倒入烩制好的长鱼肉,翻炒几下,就大功告成。一盘人间美味,地道的乡土美味佳肴就呈现在你眼前,韭菜绿绿的,长鱼丝黄,令人口水都忍俊不禁流出来,每次看母亲做我都会多看几眼,鲜美到骨子里都酥酥的。

      秋天的季节总是如约而至,母亲的菜肴又有新的变化,扁豆,长豆,黄豆,晚丝瓜,芋头,又是比比皆是,新鲜色香。记得母亲做的芋头烧的红烧肉,选用那种易煮的那种芋头,切成条装约两个小指头那么宽,肉加佐料炒完多加汤,放入洗净的芋头,大火烧自沸腾。烧的柴火都用树枝或棉花秆子,黄豆秆子,我们农村人说的“硬火”,这样就算不烧了,余火的温度足足可以煲好久,这样慢慢煨出来的肉和芋头入味,易烂。芋头往往比肉都好吃,入口即化,唇齿留香。母亲有时经常把新鲜的黄豆荚连秆子拔回来,剥出黄豆米,加几个或青或红的辣椒,炒制后加点汤,无论吃饭喝粥,下酒,会客都是乡村美味佳肴,新鲜的黄豆瓣儿,能让你嚼出泥土气息,怎么能叫人不想念,城里的人是很难吃到那么新鲜的菜。

    每年一到初冬时候,母亲就更加忙起来了,得着手准备冬季的腌咸菜。有时自产或买上几大捆腌菜,我们农村长了专门做咸菜的青菜,叫腌菜,削根剥去烂叶蒡,洗净沥干,晒软一点就可以整颗菜抹点盐,一个个把成堆,放进腌缸里。过几天看看腌菜明显萎缩很多,再一个个拿出来,用手放桶里搓,特别是菜蒡那里,为了使咸味入骨。过几天看再萎缩了,再拿出搓,前前后后得搓五六次,那整个过程都叫“盘”咸菜。也许是因为成为盘中菜的不容易,也许是翻来覆去的功夫多,经过数多次“盘”,咸菜终于大功告成,最后缩成干瘪的样子,淹没在腌卤汁之中。母亲再找来洗净的石头,压在咸菜上面,这样咸菜不容易腐坏变质,最后找来干净的塑胶薄膜封住缸口,以免灰尘,杂物掉进去。估计半个月左右,咸菜就“熟”了,不是真的熟,是指咸菜可以食用了,无论是生吃,熟炒,炖食,烧汤,那是真心的好吃。母亲有时买点新鲜的小杂鱼,加点咸菜烧一下,都下饭,饭都可以多吃几碗,会喝酒的 ,酒都可以多喝几杯。我对这小鱼烧咸菜也是百吃不厌,也许就是母亲的味道,思念。用现在话来说,都是绿色健康食品,来自故乡的味道。

      母亲的菜肴,举不胜举,说几天几夜也说不完,足够我回忆一辈子。来广东快二十年了,我们每年春节都坚持回家,每次回家出来母亲和父亲总是让我们带上她精心准备的咸鱼干,咸肉,咸鸡,咸鸭蛋,新鲜草鸡蛋,自种的大米,青菜.....带这带那,恨不得家里能装的都给我们带走,我深深的知道,那是父母亲的一颗心,骨子里的疼爱。每次离家告别,我都忍不住含着泪,看着他们苍老的面容,心里默默念叨着,祈祷着,每次都看见他们久久不愿离去的背影.....

      故乡有父母亲太多的爱,太多的情,铭记一生。那里有我对父亲和母亲的牵挂,有故乡根深蒂固的情节,有一起从小到大的玩伴,有很多难舍的记忆,有母亲的美食菜肴.....无论何时地,心中一样亲。


母亲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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