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账

天还没大亮,温婉的晨光映在粉黄的窗帘上,卧室里隐隐现出朦胧的景象。

铃声打在静音状态,持续的手机震动声嗡嗡作响,还是惊醒了肖瑞昏昏沉沉的梦境。其实,这一夜她就没有踏实地睡上一阵,在偶尔迷糊、偶尔清醒中耗着身子,双眸实在倦到睁不开、大脑却一片空白。一夜下来,除了浑身酸软无力外,大脑胀痛得象要裂开一般!

“瑞姐起床了吗?”她手模模索索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一看是在保健院工作的同学艾霞打来的。

“周末店里很忙,无论如何你今要来。看在老同学、老乡的情份上帮帮我。”艾霞这哪是请她帮衬打理业务,从温柔哀求的语气中几乎让肖瑞听出了难以拒绝。

她想找个理由休息一天,没等她想好,正欲去接听电话,手机那端也已关掉语音。

她和艾霞是初中同学,平日没少往来。前些天艾霞开了一个小店,全国连锁加盟的,面向中老年男女做染发、防脱发业务。她知道肖瑞多年前企业改制后就退休在家,就商量帮段时间忙。所以,这几天她一直浸泡在那个小店里,忙忙碌碌从早到晚除了吃饭时间外,整天站得腿脚麻木。

那天她已经对艾霞说过,女儿的两个宝贝己上学,她要协助女儿接送孙女、孙娃上下学,这个周六就不去了。

“没事的,接送娃子上学是大事,”艾霞快言快语,“忙完了你的事,早晚来都行。”

其实,接送孩子上下学只是肖瑞找了个推拖的理由而已。实则是老公被公安带走快一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些天,她饭茶不思、寝食难安,一个人走进家里有种冰凉凉、空当当的感觉,自已象丢了魂似的,精神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不过,她还是没给同学一个满意的回答:“对不起,家里有事去不了,”她泪眼婆娑,禁不住滚烫的热泪从脸颊簌籁滑落!“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去不了,你再找个人吧!”

她想知道老公王建明瞒着自己做了什么违法的事儿,那是什么事让刑警队员在夜半三更将他拷走。

她将老公被刑拘的消息第一个告之女儿,让女儿的朋友打听一下事情的真相。“他涉嫌一期十五年前的拐卖妇女儿童案件,案情还在调查之中,更多的细节不便了解!”

第二天,她接到公安打来的一个电话,让她到拘留所去一趟。“因涉嫌拐卖妇女儿童………”警察翻开一沓文案,指给她签名的空白地方。

她浑身颤抖着,好一阵拿起笔在拘留书上签字时,笔提起又放下。在一次次迟疑和犹豫中,用那沉重的笔,歪歪斜斜地写出自已的姓名和日期。“他会得一段时间,要购买一些必要的用品。因此,你把这个二维码扫一下,下载个软件,打点钱进去,他以后买东西方便”警察态度和善,示意她坐下平复一下。

在心里她一次次地提醒告诫自己,在沉着冷静中面应对发生的所有情况。可是从看守所出来的那一刻,她再次端详了一下手中的拘留书条款,忍不住在那棵梧桐树下大声泣哭起来!

她忆起与王建明结婚还不到十五年,这个重组的家庭多不容易啊,没过上几年顺风顺水的日子,竟然在他的旧日历中翻出这挡子丑事!

他哥说:“十五年前建明处在离婚状态,那时他在副食品公司开车,与一名四川籍的女同事纠缠不清。会不会是那个女人作案,他开车拉运?事后又分了脏?”

“这种可能性大。”他嫂子也回忆起来,“以建明温弱内剑的个性不会作出个犯法的事情,或许他只是受蒙骗,上了贼船!”

起初建明在运输公司开大巴车,改制个人承包后他又买了一辆二手大巴车做起了单干。赚了点钱后,他和前妻在乡镇上承包了十几亩荒坡地,投进血本种植黄姜。没想到第二年黄姜市场疲软,亏得连人工费都付不起。两口子相互抱怨、指责,在谁也没说服对方的情况下,选择了离婚的道路。建明把房子给了女儿,自己净身出户成了光杆司令。

09年秋季经人介绍,建明认识了也处于单身状态的肖瑞。在一个晴朗无云的吉日,他们么组建了新家!

思来想去,她还是希望从建明十五年前的同事那里了解点他的底细。于是,她骑着轻便摩托车从城东跑到城西,穿街走巷打听他曾经共事的朋友。没料到,他被拘留、逮捕的消息象无线电波一样不径而走。认识的亲戚、朋友、战友、同事,纷纷打电话询向建明的案情。两天前,肖瑞接到一个电话:“被拐卖的男孩了解到自已身世后,向公安报案。主犯是前副食品公司职工女某某和同她妹妹所为,建明参与运输分得伍仟元脏费。”

打电活的孙师傅称是建明的前同事。他说受害的这个男孩,租住在自己的小偏房里,每天早出晚归地跑外卖。他曾经一次和租房者聊天中了解到小伙子那段不幸境遇!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揪心的往事!”她抹去一把眼泪,强忍着镇定的样子。

关掉孙师傅打来的电话,肖瑞一声长叹后仰靠在沙发上。她象刚刚从云里雾里穿越而来,又象刚饮用过一杯浓浓的咖啡般,迷迷糊糊又清清楚楚。忽然,她心里莫名生出对建明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想法:糊涂啊,糊涂!那些有失道德、法律的罪孽触犯不得;那些眛着良知的黑心钱一分也使不得!

她不由想起这些年,建明开着面包车,来来回回地城里乡下往返奔波。对于她那些千万别喝酒的劝告,他总是充耳不闻。交警几次查岀他酒后驾车被罚的教训,也没引起足够的重视!

“或许他骨子里法律意识就淡薄!”她想。

肖瑞的心情平静了一些。她打开手机,往看守所那个软件打了伍佰元,然后提着摩托车钥匙,准备去趟看守所,给建明送胰岛素针液!

她听一个朋友说,可以请个律师了解一下建明的案情,澄清一些事实真相,以免在后续量刑定性中误判。她认为法律是公正的,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人;既然他犯了,哪怕是多少年的旧帐也要结清。这样,他灵魂的谴责才慢慢减轻,失去人身自由的日子或许才是对他最公道的惩罚!

连着几天的大雨让汉江河的水涨了不少。一只水鸟孤零零的站在弯曲的河柳枝上,转动着小脑袋、望着浑浊的水面,不知飞向何方?肖瑞从石级上缓缓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准备朝昏暗的路灯下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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