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铁打爱情

她有一双粗糙之极的手，即使和那些做粗活的男人相比都不有这样多的老茧，一般像这样三十多岁年龄的女人的保养完全在她身上看不见，憔悴的容颜只依稀有往日俏丽的模样，或许匀称的身材还是有记忆中的青春，可惜不修边幅的样子也让往昔女人的柔美遮盖得干干净净。

在这城郊的一个大仓库里租住多年，不用手机的她只能上门寻找，完全和我记忆的她是两个样子，十多年并没有经历什么风霜，也甚至都没有太离开过这间仓库，只是孤独的一个人为了别人的喜好打了十多年的铁而已。

那个人并不知道她的付出，她的努力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收获，甚至应该算是贫困潦倒，毕竟为了那个铁艺的艺术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成果。见过一些她的作品，虽然越来越精致，却没有什么惊艳的感觉。加上她不愿意贱卖，那也就逐渐堆满了这巨大的库房。

坐在这间雅致的咖啡厅里她有些手足无措，却不是心灵的惶恐，可能是久未外出的陌生使然，也许也只是习惯每日里的捶捶打打。我有些内疚，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去欺骗一个为感情付出十几年的女人，去毁掉她十几年的心血都是我不愿意的。

虽然我和她已经差不多是陌生的了，毕竟只在很多年前见了一二次，只是受她父母委托，打着一副收购她作品的牌子约出来谈谈，实际上那些布满铁锈的器件唯一的价值就是废品收购而已。这也是她父母想做的。她不离开那间仓库，就会拒绝去这样贱卖，就会拒绝离开那里，也就会拒绝离开她已经凝固的记忆。拒绝不再想离开了很多年的那个男人。

看着香味四溢的咖啡，心中柔软的部分有些触碰，终于我说出了我来的原因。瞬间的满脸通红，激动到发抖的身体好像就要将眼前的桌子都要掀翻，泪水汹涌而出，颤动的嘴唇喃喃地只是反复着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不晓得怎样去回答她，只好用平静的眼神安抚她的情绪。递过一张餐巾纸，静静等她。良久，她从抽泣中平复过来，擦了擦脸，有些清亮的明晰回到了眼神中，轻轻地说：“我知道他已经死了十三年零五个月，我只是忘不了他想要用铁艺装饰我们家里的每一寸地方，他说他喜欢，那他不能做的我想帮他做了，他说要用这冰冷的铁来表达我们在一起感情的炙热，我就这样做了，我停不下来。”

她的背影很是单瘦，宽松的衣服罩着晃晃荡荡，有些让人心疼的感觉，或许我心里也有这样的影子吧，我想再去上前安慰几句，却不知从何开口，就这样任她消失在视线里。

或许没有人会记得她为自己的感情付出了怎样的东西，或许知道的人都大多替她曾有可能的美好而惋惜，亦可能她的青春就是这样没有成就没有其他记忆的流逝得无影无踪，只是我有些羡慕她，那个大大的仓库里曾经装满了她亲手打造的爱情，铁打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