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皇后当妻,逼公主做妾的燕铁木儿——闲读《随园诗话》(27)

【原书卷四·七二】

昔人有“王琨回面避家姬”之句,嗤其迂也。元相燕帖木儿侍妾数百。一日宴侍郎赵世延家,见帘内人,惊为绝色,窜取至家,即其第二十九房妾也。虞启,蜀秀才,题其事云:“一帘相隔未模糊,上眼心惊即故夫。绝似采桑相遇处,大元宰相作秋胡。”

王琨,(399年-482年),琅琊临沂(今山东临沂)人。祖父王荟,是东晋的卫将军。父亲王怿,不慧,侍婢生王琨,初名王昆仑。王怿后娶南阳乐玄之女,无子,改琨名,立以为嗣。王琨少谨笃,为从伯司徒王谧所爱。南朝宋永初中,武帝以其娶桓修女,除郎中,驸马都尉,奉朝请。后几经升迁,任右光禄大夫,加太常及金紫,加散骑常侍。建元四年卒。赠左光禄大夫。

燕铁木儿,(1285年—1333年),元朝蒙古族人。钦察氏,床兀儿第三子,元朝权臣。自少年为宗王海山宿卫,从镇漠北。大德十一年(1307),从海山南还,海山(武宗)即位,授同知宣徽院事。皇庆元年(1312),袭父职左卫亲军都指挥使。泰定二年(1325),加太仆卿;三年,迁同佥枢密院事。致和元年(1328),进佥枢密院事。后因为拥立元文宗有功,封太平王、中书右丞相、知枢密院事、加“答剌罕”称号(即得到了代代相袭的免死金牌、自由出入宫禁并可用皇帝礼节的特权)。独掌政务,“凡号令、刑名、选法、钱粮、造作,一切中书政务,悉听总裁”。元至顺四年(1333年)去世。

赵世延,(1260年—1336年),元朝鲁国公,四川成都人,雍古族(又名永古特族)。祖先世居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其祖父按竺迩为蒙古汉军征行大元帅,镇蜀,因家成都,改姓赵。至元二十一年(1284年),授承事郎,任云南诸路提刑按察司判官。后屡迁至中书平章政事等职。元顺帝至元二年(1336年)五月,归成都,同年十一月,卒于成都,享年七十七岁。死后赠“世忠执法佐运翊亮功臣、太保、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追封鲁国公,谥文忠”。

窜取,汉语词汇,意思是偷袭攻取。《明史·濮英传》:“纳哈出(元顺帝时丞相、太尉,后降明)众窜匿者尚数十万,闻师旋,设伏于途,谋俟大军过窜取之,未发。”

秋胡,春秋鲁人,婚后五日,游宦于陈,五年乃归,见路旁美妇采桑,赠金以戏之,妇不纳。及还家,母呼其妇出,即采桑者。妇斥其悦路旁妇人,忘母不孝,好色淫佚,愤而投河死。后以“秋胡”泛指爱情不专一的男子。

【闲言碎语】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不少文章里说这句话是基辛格的名言。未曾核实过到底是不是他说的,但这句话确是耳熟能详,且在现实生活里几乎天天可以验证。大凡是有点权力的落马官员,贪腐的同时基本都有风流韵事相伴。例子太多,不胜枚举,干脆不举了。

当然,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封建时代也有高官不好色的,比如诗话里说的王琨,官至散骑常侍,入则规谏过失,备皇帝顾问,出则骑马散从,与侍中一起担任平尚书奏事的职务,不折不扣的皇帝身边人。但是,昔人有“王琨回面避家姬”之句,讥笑其迂腐。其中原因,或许是因为他娶了安成王恒修的女儿,怕老婆不开心;也或许是性格使然。《南齐书》卷三十二载:“(王琨)性既古慎,而俭啬过甚,家人杂事,皆手自操执。公事朝会,必夙夜早起,简阅衣裳,料数冠帻,如此数四,世以此笑之。”一个超级节俭的人,大概连娶妾的钱也舍不得花吧。

王琨这样的高官是极少见的,而诗话中的燕铁木儿则是把贪色好淫发挥到极致的元朝权相,这样的高官也是极少见的。按照诗话里的说法,他到同朝宰相赵世延家中赴宴,见一美女,心动不已,偷偷娶了回家,才发现是自己的第二十九房妾。妻妾多到自己都不认识,这样的事情,据说民国时期的军阀张宗昌也是如此。不过,张宗昌妻妾成群,没有一个是系出名门、身世显赫的女人。燕铁木儿的妻妾则个个都是皇亲国戚,妻子则是泰定帝后。史载:

先是,燕铁木儿自秉大权以来,挟震主之威,肆意无忌。一宴或宰十三马,取泰定帝后为夫人,前后尚宗室之女四十人,或有交礼三日遽遣归者,而后房充斥不能尽识。一日宴赵世延家,男女列坐,名鸳鸯会。见座隅一妇色甚丽,问曰:“此为谁?”意欲与俱归。左右曰:“此太师家人也。”至是荒淫日甚,体羸溺血而薨。《元史·卷一百三十八》

先皇泰定帝死后,燕铁木儿拥立非太子做皇帝,之后又娶先皇帝后做老婆,权势熏天到这一步的大臣,在中国历史上也是独一份了。好在给先皇帝留点面子的是,泰定帝的正宫皇后八不罕没有下嫁给燕铁木儿,而是7位杂牌皇后中某一位。史上也没有留下姓名。

帝又有皇后七人......文宗时,太平王燕帖木儿尝娶帝后为夫人,其名亦佚。《新元史·卷一百四》

袁枚曾引《三余编》言:“诗家使事,不可太泥。”袁枚的观点,写诗作赋,叙事述物,不可太拘泥于事物的必真、必准,根据诗境要求,取用其意就可以了。袁枚之说不可盲从。本诗话中虞启诗所述之事,在正史上记载并非如此。如果我们没有读过正史,则读该诗可以会心一笑。但在读过正史之后,则可能淡然一笑。前一笑,笑的是“大元宰相作秋胡。”而后一笑,笑的是野史杂闻何足凭。现代条件下,某一事实,某一典故,某一风俗,某一实物,都可以迅速准确查明。一诗之中,倘若有某事实、某实物叙述描绘不准确,甚至是望文生义离奇错误的,读者马上就可以知晓。该诗的文学价值、鉴赏价值立即受到极大影响。尤其当该事实、该典故、该实物为该诗立意之发轫处的话,则作品立即报废,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因此,在现代条件下,凡是用史、用典、用事、用物于诗作之中,须得准确无误,不可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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