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保证每天都写一点,感觉有些东西会随着记忆慢慢溜掉。
我家世代贫农,要在某个年代,那成分是相当不错,听老一辈的说过,我们这一支是从四川那边迁移过来的,具体四川哪儿我也记不住了,反正我们这个姓在这个村子,算是一个宗族。
宗族的概念不是说非要多少人口,不是说像影视剧里面展示的有祠堂啊有家法什么的,宗族的重点是传承,传承就是族谱、排行。
排行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字辈、辈份,都是从族谱上抄过来的,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这个姓的名字只有一个字算“名”,打个比方:我父亲那一辈的人,是“恒”字,且这个字要跟在姓后面,所以包括我的叔叔伯伯姑姑们(远亲近亲都有)的名字都是姓氏+恒+名字,比如*恒华,*恒平,“华”和“平”才是名,第一个字是姓。第二个字是排行,而且我们那边很少有隔路(与众不同)的去取两个字或者超过三个字的名。
一般姓氏的排行字辈都是固定位置,第二位偏多,也有第三位的,我家这个排行字辈不一样,我们的叫法是“彩排”,隔一个辈份一彩。
举个例子:我爷爷那一辈的是“章”字辈,“章”在第三位,我爷爷姑婆的名字就是*萍章、*李章、*旺章,都是这种,字辈字第三位;然后到我父亲那一辈,如上提到的是“恒”字辈,然后放到了第二位,*恒华、*恒国,这个样子;然后到我这一辈是“玉”字辈,字辈又回到了第三位,*军玉、*林玉;然后到我的下一辈,例如我的孩子,侄儿侄女,是“新”字辈,字辈又是第二位了,就是这样交叉的字辈排序,我们称为彩排。
在我小时候,我这一辈儿是最低的,有什么聚会啊或者红白喜事什么的,如果我这一辈儿的去参加或者送礼的话基本就是孙子辈、侄子辈甚至说是三世孙、四世孙,遇到人几乎都是低头叫人,小的时候还喜欢赶热闹,闹出好多笑话:叫错人、辈分叫错了或者是明明对方还是个奶娃娃,但是我们那一辈儿的都得叫叔叫姑的,我记得有一次妈妈带着我去一个嫁女的宴席,同席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估计大也就比我大三、四岁的样子,然后我妈妈说:来,叫人,这是你**爷爷,当时我是二脸懵逼。
另外稍微科普一下我们那边称呼。大部分其实都差不多,部分差异的我罗列一下,爸爸--爹,奶奶--婆,姑奶奶--姑婆,太爷爷--太太,然后太爷爷的爱人我们也称呼太太。因为分支中还有分支,所以称谓还有一个小原则,亲昵的叫法只在三代,什么是亲昵的叫法呢,比如说大哥、二哥、大伯、二伯这种。
以我家举例:我爷爷是三兄弟,分别叫爷爷二爷幺爷,我爹他们是亲四兄弟,六兄妹,我分别叫大姑大伯二伯爹幺叔幺姑,大姑年龄比大伯大,幺姑年龄比幺叔小,我爹称呼是大姐大哥二哥幺弟幺妹,大伯家有两个儿子,我爹是三个儿子我排老大,这个时候称呼就有变化了,我弟称呼我是大哥,称呼老三是幺弟,称呼大伯家儿子基本都带名了,某某哥,就不能称呼大哥了,他的孩子称呼我是大伯,称呼老三是幺叔,称呼我大伯家的孩子就是某某伯,但是称呼我大伯还是叫大爷爷,因为我大伯是二弟家孩子亲爷爷的亲大哥。不像说是现在城里,几乎没有宗族的概念了,称呼谁都是叔叔阿姨,没那么细分。
基本在我们那个村,甚至相邻的好几个村,网上查一查,发现都是亲戚,都有不同的称呼,一般说是要结婚啊什么的都会请人,一般都是老人仔细的查一查宗脉,以免有违伦理。
正是这种交织的血脉关系,才使得我的先辈们能延续至今吧。
然后还有一点特别有意思,就是山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三四棵水果树,完全自己吃的那种,因为家家都有些,也没考虑买卖,基本都互相窜着吃,管饱费劲,尝鲜不难,樱桃、李子、枇杷、杏、板栗(不知道算不算水果),葡萄、橘子等等,包括我家,虽然在外卖生活了三、四年,也有一棵杏,一棵柿子树、两棵砂糖橘。大伯家最霸气,三棵大樱桃,十多棵李子树,重点是李子还是不同品种的,听说是从大伯娘娘家移栽过来的,二伯家有三棵柿子树、一颗李子树和一大簇的栀子花。
山上也有一些野果子树,梨子还有九姑娘,还有泡儿,泡儿是老家的叫法,具体科目没详细调查过,一般都是刺藤的花或者果实,泡儿的外形就是超小号的草莓,大小估摸着比桑葚小点点。我家后面小坡上就有一垄,爹几次要砍了都被我们哥仨拦下了,就是为了每年春夏吃那一口,我们哥仨还把那一垄刺藤分片,各自吃各自的,看着泡儿长,刚开始是白色,然后变青,然后变红,红色吃着和草莓一样,青红就的口感偏硬偏酸,我不爱吃,不过我二弟喜欢这种口感的,每次都是还没红他就全吃了,然后过来蹭我和老三的。2000年初,新年,放炮仗,后坡起火,刺藤卒。
每年的四五月份,樱桃熟啦,开心的季节,我家没有,然后我就跑到旁边山湾的邻居家,按辈分我叫爷爷,他家有三棵樱桃,又大又高,然后年轻人都出门打工了,她家还都是闺女,唯一的儿子还小得很,我就带着老二老三去帮忙摘樱桃,鞋子一脱,小背篓一挎,出溜出溜就上树了,一边吃一边摘,赶着成熟的来,基本上摘个两三背篓我也就吃饱了,然后临回家邻居拎点回家,老三年级小点,不能爬太高,我就让他在大树叉子上待着,给找一根带钩子的树枝,轻轻拽树枝摘着自己吃。
就这一套我们哥仨年年都搞,本身年龄不大,然后爬树还厉害,摘的时候还不伤树枝,所以虽然没有樱桃树,但年年都有樱桃吃。所以当我这几年开始做水果以后,对于樱桃这个价格,我是无言以对的,感觉小时候吃掉了一台车。
一直到我读初高中开始走读以后,老二老三开始行走于树巅。
我是89年的老二比我小两岁,老三比老二小三岁,对的,你没有看错,我家三个男孩,现在想想我挺佩服我爹妈的,有胆子生同时也有担当养,小时候虽然说条件不好,但是也没饿着饭,也没光着屁股溜达,妈妈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也是一个体面人,没有短缺了对我们的教育。我是本科毕业然后自己闯荡,到今天也算是较为稳定了,老二是大专,毕业后去了一个不错的单位也比较稳定,现在我妈的心病就是老三,老三读书到初中就死活不读了,现在在广州打工。
山村的男人基本常年在外打工,那个时候留守儿童倒是不多,留守在家的都是女人、孩子和老人,男人们基本年初把洋芋种了就出门打工了,我们那个村的男人打工一般都是去煤矿挖煤,九几年零几年小煤窑很多,我爹也是其中的一员,现在想想他们也是20多岁的青春年华,基本都奉献给了煤矿,甚至有的把命都给了煤矿。
女人们在家操持家业,说是家业其实啥也没有,一般都是几亩山地,几分水田,养头猪,养点鸡,不过就这基本已经能够做到自给自足,稻田的米,山地的洋芋地瓜杂粮,还要细心经营菜园子,所有蔬菜都是自理的,所以小时候夏天最舒服,蔬菜多,水果多,还可以下河打鱼,冬天是不太好过的,没有新鲜蔬菜,妈妈会在夏秋晾晒白菜、洋芋片,洋芋丝、洋芋果果,洋芋果果就是乒乓球大小的小洋芋煮熟后晒干的产物,还有干黄花,干地瓜片,干四季豆,干豆角,当然,还有西南地方的酸菜,腌菜等等,反正夏秋勤快点,冬天VC也不会缺,不像是现在,到超市什么都有,不愿出门点外卖,啥都有,那个山村,距离最近的集镇都是10多公里,最近的商店东西很简陋,蔬菜水果根本没有。
至于肉也一般都是自理,年头养猪年尾杀,西南的腊肉让猪肉的保质期无限延长,偶尔周边谁家杀猪杀羊什么的再临时买,所以猪肉在山村分为腊肉和新鲜肉。有时候家里来客人或者要请伙计做活招待的时候,妈妈就会从房梁上取一块腊肉,火烧刀刮在水煮,然后分割做菜,那个味道,现在的我想起来都是口水三尺。我在东北成家以后妈妈每年也会给我邮寄腊肉,不过都不是自己家的,因为已经不养猪了,一般都是亲戚家或者集镇上买的,但是不知道是做法的问题还是腊肉的问题,总是感觉差那么一点点。
那个时代的女人们守着活寡撑起了无数家庭,她们也是20多岁的花样年纪,没有面膜,没有奶茶,要照顾老人小孩,要种地,要挑水,要砍柴,要喂猪,还要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丈夫,到现在我都是只有敬畏和佩服,敬畏她们的付出,敬畏她们的担当,佩服她们的毅力,佩服她们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