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从某个角度来讲,将语言视作一种可以被观察和分解的规则代码是很有用处的。但是这种极端的(all-or-nothing)语言变异 (linguistic deviation)观点具有它的局限性;例如,在最后一节,读者可能会被这样一个难题所震憾:一个给定的隐喻究竟是作者的发明,还是语言的既定部分。在这一节中,我的目标是说明如何修改这种固定代码与语言的类比。但首先, 我将以一种较为松散的方式,借用通信工程师的‘信息’(information)概念,重新表述已经作出的在语言内选择和语言外选择之间的区分。
从这个意义上讲,“信息”可以等同于每种语言选择的交际权重(communicative weight),与所传达的含义无关。一种语言中“信息”的数量与一种语言选择的可预测性(predictability)有关。在普通的通信(pedestrian communication,行人通信,引申为“普通的信”)(例如,在日常商务信函中)中,这种通信可预测性高,传输的“信息”量就相对较小。另一方面,在严肃的散文中,平均来说,这种可选择的预测性低,这种传达的‘信息’量就巨大。我们可以以令人印像深刻的方式证实这一点,我们可以注意到,对于商业信函,我们只要瞥一眼就能知道其主旨(substance),而对于一页的文学散文,我们必须仔细的品读(scrutiny):它传达了太多的“信息”,无法通过泛读(superficial reading)了解其主旨。
然而,语言规则的实际违背行为,属于信息论没有提供的选择维度。根据公认的语言代码的标准,任何不是规则允许的选择之一的选择都有一个空概率:换句话说,它不可能在语言中出现。但是,对于一个诗人,是否遵守语言规则的问题本身就是一个选择问题。可以通过下面的图b中的“特化范式”(special paradigm)加以说明,与之相对的是图a中的经常可用的一组可能用法,这个例子是一个典型的诗歌语言偏离(deviation)案例,来自Thomas的短语“a grief ago”:
图a. 常规范式(normal paradigm)
图b.特化范式(special paradigm)
选择这句话的诗人已经超越了图a所代表的常规选择范围,并为这个场景建立了图b所代表的范式。将单词grief放在通常为时间度量名词(noun of time-measurement)而保留的位置上,就必需将其解释为时间度量名词。
作者在这里举了一个有利于解释极端语言规则观点的案例。Dylan Thomas忽略的规则以其最一般的形式表达如下:“只有基于时间度量名词的短语才可以进入的结构——ago”,且确定何时遵守这一规则似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因为时间度量名词minute,day,等等,组成了极小量的,易于列出的词组(指时间度量名词很容易区别记忆)。然而,即使是这种偏离现象,我们也必须考虑“如何离经叛道”(how deviant)的问题,而不是简单的“偏离或异常”。用下列短语示例说明:
1. many moons ago -------------5. three overcoats ago
2. ten games ago --------------6. two wives ago
3. several performance ago -----7. a grief ago
4. a few cigarettes ago-------- --8. a humanity ago
这些违反上述规则的行为按照可接受性递减的顺序列出。在“最常规”的一端,像“many moons ago”这样的表达式已经在语言的诗意习语中根深蒂固,以至于词典中对于moon这个单词需要一个单独的词条来解释它:“the length of time between one new moon and the next”(即,“lunar month”(太阴月,农历月))(一次新月与下一次新月之间的时间长度)。下面的两个例子,“ten games ago”和“several performances ago”,在适应的情况下是完全合理的——比如,在网球比赛和歌剧制作中这样说。“a few cigarettes ago”,“three overcoats ago”和“two wives ago”稍微有点怪异(bizarre/ bɪˈzɑː(r) /),但是,如果有人想用一根烟、一件大衣或一段婚姻的存续时间来衡量他的存在,这并非不可想象。只有第8个例子,它是如此的荒诞不羁(weird),几乎可以说“这种短语不会发生”。 这些表达中更容易被接受的那一类,与其他准可接受的(quasi-acceptable)时间短语相当,例如“since the bomb”(自炸弹以来)、“before electricity”(通电之前)和“after Freud”(弗洛伊德之后)。
可以说明诗歌语言偏离尺度的更为明显的一个现象是隐喻(metaphor)。新铸造的(minted)诗意隐喻通过创造一个词或表达式的非正统(unorthodox)(比喻(figurative))含义而违反了字典中既有记录的用法。但这与“死”的比喻之间有着天壤之别(a world of difference),后者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类比力量,最终以作为公认的用法(recognized use)被收录到字典中而告终,成为了语言的“通用货币”;例如,“the eye”(of a needle)(针眼),“killing time”(消磨时间),“he swallowed his pride”(他忍气吞声)。当然,这两个极端之间存在各种程度的垂死挣扎(moribundity)。<>(灰色挽歌)的开场白(the opening line)说明了一些中间阶段:
The curfew tolls the knell of parting day
这句中,尽管人们赋予 “活着的”(live)比喻力量程度会有所不同,但至少也存在3处隐喻。第一处,curfew (宵静令,晚钟),在其历史意义中,主要不是用于表示“宣布火灾灭绝时间的钟声(根据中世纪的规定)”,但是类似于一个晚上敲钟(rung)的钟。事实上,第二个含义在<<简明牛津英语词典>>(Concise Oxford Dictionary)中是以公认的用法给出(“ringing of bell at fixed evening hour,still surviving in some town”(在固定的晚上时间响起的钟声,在一些城镇仍然存在。)),而我也是最近才明白,这里姑且认为这种用法是原创。第二处,“parting day”(离别日)在某种程度上是温和的(mildly)比喻,我们觉得离别主要适用于一个人或物理对象的离开,其次,通过隐喻扩展,适用于时间表达。第三处,表达式“the curfew”和“parting day”被“tolls the knell of”分隔,本身是对两者的隐喻(双关语)。“宵静”本身作为一种敲响警钟事件,并不能真正敲响警钟。所以我们必须使用更具抽象意义上的“tolls he knell”的“宣称终止”(announces the extinction of),这蕴含着一个比较方式的比喻,即,将宣布一天的结束和宣布一个人的葬礼之间进行比较。这些隐喻在任何方面都没有接近 (例如) Sharepeare作品的大胆程度
put a tongue
In every wound of Caesar,that should move
The stones of Rome to rise and mutiny.
[Julius Caesar,III.ii]
事实上,人们在阅读Gray的台词(line)时,几乎不会注意到它有任何隐喻。然而,它所包含的隐喻没有一个是完全“废”(spent)的。句法中出现了另一种在句法上可分级的非正统性(unorthodox),可以从Hopkins(霍普金斯)的<>(德国的沉船,Deutschland(德文)等同于Germany)的最后一行中得到佐证:
Our hearts’ clarity’s hearth’s fire,out thoughts’ chivalry’s throng’s Lord.
这行文字最显著的语言特征是属格(genitive)结构的重复次数:三个连续的属格出现在每个平等的半线上(parallel half-line)。属格结构是英语中可以无限重复的结构之一,每个属格都依赖于其后继者;为了追踪一个极其遥远的家族关系,我可能会开始(embark)一个重复的(reiterative)结构,比如,“my uncle's brother's niece's grandfather's stepson's wife's...”(我叔叔的兄弟的侄女的祖父的继子的妻子……),这在理论上可以是无限地(ad infinitum),但是,在实际应用中,人们很少有理由(或者,为了便于理解,敢于)构建超过两个属格的句子。因此,Hopkins孪生结构中的每一个都可能按照奇怪程度(从最不奇怪到最奇怪递升的顺序)被放置在如下所示的第3个的结构中:
1. A’s B (最不奇怪)
2. A’s B’s C
3. A’s B’s C’s D
4. A’s B’s C’s D’s E (越来越奇怪)
……
另一个语言偏离常规的非文学的例子是充满幼稚的繁文缛节(nursery rigmarole)的<>(这是Jacke建的房子)的最后一节。在这种情况下,递归结构对于聪明人来说就不再那么令人困惑(baffling),因为它不是由属格组成,而是由关系从句组成,关系从句在它们修饰的名词之后而不是在它们之前。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几乎不会认为,语言的任何规则被破坏——而是对语言规则中,一种在实践中非常罕见的理论可能性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
通过前面的论述,我们现在能够看到,要确定英语中那些是允许发生的这个确切界限,这是比较困难的,并认识到我早先在语言内和语言外的创造力之间的区别(以及“散文化”(prosaic)和“诗意化”(poetic)的写作风格之间的区别)是一种理想化的东西。考虑一下在 Dylan Thomas 或 James Joyce 的极端创造性繁荣(exuberance)与Dryden或Pope(教皇)的清醒克制(sober restraint)之间的语言大胆尺度更现实。或许这两种倾向与难以捉摸的“古典主义”(Classicism)和“浪漫主义”(Romanticism)概念有关。Ezra Pound认为,在某种意义上,古典作家是那些寻找“将最陈旧(worn-out)和最常见的新闻用语(phrases of journalism)变成与众不同的最不可能的变体”的人。在那种情况下,作为18世纪古典主义的代表的Gray(格雷),应该证明是较温和的(milder)、半同化的(semi-assimilated)隐喻类型的现成例子,这并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