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之《蝶变》第十四章

《蝶变》导读 这是一部反映内蒙古人民决死抗战的长篇巨著,这是一部诠释和平、反对战争、永恒人性的多彩乐章。激烈的民族对抗、多情的人性碰撞、缠绵的异域恋情,使内蒙古人民的良知和理性在弹雨和人性中抒发。战争,使人民精神升华、灵魂“蝶变”。

长篇抗日小说《蝶变》连载

作者:田彬

第十四章

八路军旅部设在大青山深处的井儿沟。旅部为嘉奖古堡村军民取得的巨大胜利,晋升李大牛为八路军三五八旅二团团长,晋升牛富贵为二团二营营长,晋升王小胖为二营一连连长,推举慧慧为模范军嫂。二团团部仍设在古堡村,由三个营组成,一营驻扎在黑蛇沟村,二营驻扎在古堡村,三营驻扎在固阳的后脑包。旅部批示,被俘虏的敌军,愿意回家的发给路费,愿意留在部队的,经过教育改造后编为二团四营,使李大牛的团变成一个加强团。李大牛一边防止敌人进攻,一边整编队伍,忙得不可开交。

鬼子损失了两个营的兵力,龟缩在合少村不敢轻易出动了。古堡村村民一直过着安定的日子。这里的工事修得更坚固了。靖安军的俘虏也正式穿上了八路军军装。他们这支队伍原来就有训练基础,有病的和不想留的都走了,剩下的经过教育改造,变得生龙活虎。

过一两天就是一九三九年的春节。

天黑咕隆咚时,慧慧就起来了。她喊起了李发,开始拾掇屋里的东西,想用白泥水刷刷墙,再把窗花贴在窗纸上。李发死活不同意,他说还要进山采药,眼下八路军的常用药虽然储备了不少,但部队不断扩编,以后说不上打多少恶仗,有时间还得加紧制药。

李发走后,慧慧不得不喊起李财。他现在也穿上军装了,当了个副班长,比李安低一级半,李安是正排级了。李财想春节期间在排长连长面前表现表现,弄个正的当当。所以,一听说打扫家,嘴撅得能拴头毛驴,发了顿牢骚,也出了门。

枣枣现在肚子更大了,慧慧掐算了半天,大约过完年二月二左右就要生娃子了,不敢指望她帮忙。

至于婆婆,慧慧压根也不敢麻烦。她不用眼睛剜人就算烧了高香。慧慧最怕她那只红玛瑙单耳环来回摇摆,一摇摆就又要骂人了。

李善义早起来了,没吱声捅开炉子,把被褥搬到了外边,架在羊圈的桦树杆上。接着帮儿媳妇搅拌起了白泥。豆豆每天给伤员治病,做小灶饭,此时正累得呼噜呼噜睡觉。李善义和慧慧尽量把声音搞得小些,但还是把她惊醒了。她爬起来,也顾不上洗漱,就帮着刷起了家。

为了给部队腾房,李家九口人挤一盘炕,隔壁两间房和后院挤着三十多个受了伤的俘虏。慧慧待人忠厚,和俘虏也处得不错。她跑过西房,把两三个伤势见好的俘虏喊了过来,让他们把旧的窗纸撕掉,用剪刀把窗棂子刮平,然后糊上新的麻纸……

西房是俘虏住着,慧慧悄悄把一个纸包压在张顽皮的枕头底下。张顽皮是八路军全力保护的一个伤员,大牛和部队首长每天来慰问他,慧慧和豆豆更是精心地护理,他的伤势基本痊愈了。昨天,慧慧为春节准备了些年饭,把过不了冬的羊都杀了。慧慧把羊腿肉煮了一块,给顽皮补补身体。慧慧一走,张顽皮醒了,他摸见了肉,知道又是慧慧大嫂给他的优待。他从纸包里取出一块,嚼呀嚼,香极了。他嚼着肉,热泪打湿了枕头……

张顽皮从小在叔叔家长大,受婶婶白眼,村里人也常欺负他。十七岁他参加了靖安军,不但受当官的使唤打骂,一些老兵也要欺负他。小王、小李和他境遇差不多。他们从东北被闷罐拉到大西北,几次逃跑都被抓回来,吊在房梁上打个半死。那天成了八路军的俘虏,本来是个逃跑的机会,不成想,屁股上烙了印子后发炎化脓,不能行走。三人藏在西壕口等死,慧慧把他们背回了家,藏在山药窖里。她背着男人和全村乡亲,每天偷偷把饭送进窖里,又把屎尿带出去倒掉。她怕他们受潮着凉,把自己的皮褥拿来铺在窖底,还把辛辛苦苦积起的干羊粪弄到窖里,为他们燃火取暖。一次,张顽皮昏迷,拉满了裤子,臭得能把人熏晕过去,慧慧帮他擦干洗净,整得利利索索,眉头没皱一下。她没有一点个人的私欲,也没有高远的人生理想,只是出于本能,出于对三个快要死去的、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人的同情。她如果不这样做,良心上就会受到谴责,就会感到不安甚至痛苦……

张顽皮从被窝里钻出来,因为养伤,还没编进队伍,仍穿着靖安军的军装。他望了望院子里的八路军战士,立即脱掉了身上的军装。他现在觉得,穿这身军装是一种耻辱,宁可挨冻,也没再穿。他出了院子,就和战士们一起清扫起街道、院落,要过个干干净净的大年。

李大牛号召各连队一定要把这个大年过得红红火火。大半前晌,全古堡村就焕然一新了。家家户户都刷洗了屋子,糊上了五颜六色的窗花。村里来了三个货郎,花衣服、糖蛋蛋、年画和神位等,全部卖光了。李大牛又让货郎们马上赶到大集,再驮三袋子麻炮鞭炮,非要把天上的月亮震下半个不可。另外,大牛还要搞些重武器,部队研制的火药已经成功,装了三百多个地雷,还不知能响不能响。年三十埋上百十来个,试试威力,顺便给大年增加点气氛。

张顽皮出了李家大院。忽然,一个士兵指着他骂:“就是这个王八蛋,出卖了咱们的军队!”

“呸!”十几个靖安军士兵冲张顽皮吐唾沫。有个士兵故意用扫帚把垃圾扫到他身上。

“我操!”张顽皮奔了过去,冲那个士兵头上揍了一拳。士兵应声倒地,鼻子出了血。士兵们扑上来,围住张顽皮,你一拳他一脚乱打。一名士兵正好击在他的伤口上,将他打倒在地。

“住手!”李大牛发现张顽皮挨打,怒发冲冠,当场把那十几个家伙五花大绑,关进南房,骂,“老子让你们一个个冻成冰棍。”

张顽皮是八路军的功臣。八路军总部准备等他伤口痊愈后,对他进行嘉奖,并任命他为八路军二团新编四营营长。现在看起来,新编四营兵员思想复杂,旧军队恶习严重,组织纪律涣散,没个得力的人怕是不好管教。刚才打张顽皮这伙人,就是新编四营的战士。

李大牛通知牛富贵,要商议新编四营的事。通信员跑遍了全村,也没找到牛富贵。

李大牛对通信员说:“你到三狗家大门外喊喊看。”

李大牛心里明白,这些日子,牛营长一有空就跑到三狗家。三狗前年造火药被炸死了。三狗媳妇老实,长得也秀气,虽说没主儿,但村里的光棍常常踢不离,打不散,倒是没传出什么赖名声。三狗媳妇也挺喜欢军人的,但八路军大部分是些十八九岁的小孩,和她岁数差不多的,就是牛营长。俩人常常揪揪扯扯的,要不,她给八路军送军鞋来了,故意磨蹭着不走,和牛营长多搭讪一阵;要不,牛营长找人家缝缝袖子,补补裤子,或布置些其他的缝补任务。因牛营长老家有老婆,要不,大牛肯定给他当红娘了。男人嘛,常年在外打仗,几年不见女人,也不是滋味,虽然犯纪律,但只要双方愿意,不要误了打仗,也不要闹出不好的影响,让他们红火红火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所以,李大牛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通信员果然在三狗家大门外喊出了牛营长。牛营长赶快赶到李家大院,给李大牛敬了礼,立正在那里。

李大牛招呼他坐在大门口的泥墩子上,笑着问:“咋,又去三狗家解了解馋?”

“瞎说,瞎说!”牛富贵羞得满脸通红,矢口否认。

“还哄我?你肚里有几只蛔虫我还不知道?”大牛开怀大笑。

“今天可没有!团长,别开玩笑!”牛营长还在害羞。

“不开玩笑了!”大牛转入正题,“你觉得新整编的四营咋样?”

“我刚才去三狗家,就是为这事儿。三狗家的和我说,靖安军这伙人不服气,说八路军不如日本人好,要杀了八路军,往合少村跑!”

“她听谁说的?”

“一个靖安军没吃饱,去三狗家要吃的。三狗家给了他几个煮山药,他嫌不好吃,骂:‘快了,杀了李大牛,老子们就奔合少村去了。’”牛营长说,“这家伙外号叫小钢炮,姓名还不知道!”

李大牛自从接收了这批俘虏,心就一直放不下,现在看起来,真是不敢相信他们。他反复提醒牛营长:“这几天一定要注意哗变。听咱们的侦察员回来说,驻扎在合少村的日本鬼子正在调集更多的兵员和武器,杨树沟的仇肯定要报,进山消灭八路军是他们的目的,迟早要进攻的。咱们收编的靖安军和伪军,一听到鬼子进攻,心里能不高兴?要严加防范!”

牛营长说:“李团长,新编四营比我们二营人还多,而且是久经训练的汪精卫旧部,真的哗变了,我们怕是要吃亏!”

“那咋办?”

“团长呀,没有别的办法。不让杀俘虏,这是八路军的纪律。放走他们吧,他们马上又进了敌营;留下改造吧,这一时半会儿怎么能改造过来?他们暗中准备哗变,我们长一百个心眼儿也难防他们!”

他俩正交换意见。忽然,村北口奔进一匹黑马,马上骑着一男一女。那马进了村中,才知是红姑和她男人,俩人身上都挂着重孝。

红姑闹了那一场,羞得离了古堡村,要到娘家去住。没想到,半路被鬼子轮奸了。他们逃回娘家,只见满村一片焦黑,房子都被烧得片瓦不剩,一打听,爹妈都让日本人用刺刀挑了,尸首也找不见了。万般无奈,俩人只得又返回村子。

李大牛迎了出去,红姑眼睛肿得睁不开。李大牛也后悔那天有些过分,主动打了个招呼。一打招呼,红姑就捉住了大牛的胳膊,“呜——”地哭了起来。

他们回了自己的家,李大牛让士兵们腾出了房子。红姑看院子比自己在时还干净,不住地感谢八路军是好队伍。大牛最担心的是制造地雷和手榴弹的事,柱柱回来了,他的心便落到了肚里。他和柱柱一说,柱柱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这是他的拿手戏,他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赶快跑进了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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