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看了《中国通史》里关于王阳明的一集专述,内心非常激动。之前对他不甚了解,并没有跟自己的“已知”做连接。现在想来,能有今晚的彻夜难眠,也是迟早的的遇见。
最近几年甚是爱茶,而且越来越爱,这种感觉不好用语言说清楚。大概就是茶及茶文化带来的清静,令人非常治愈,对修心来说颇有帮助。于是在抖音关注了“云人访”,其中的茶道老师推荐了几本关于茶文化的书,其中一本就是梁漱溟先生的《朝话》。一直不觉得自己会对这种类型的文化观点感兴趣,但是当时看《朝话》时可以说是一种颠覆我认知,如获至宝的觉知。每天捧着它一句句看,试图弄懂每一层含义,还经常与人分享。两个星期终于看完了,受益匪浅,觉得自己的认知上升了不少档次。
当时只知道梁漱溟先生也是参佛不成反而入世从儒,觉得他主张的儒学和孔孟那些有些不同。也可能是年代更近,总觉得更通透易懂,并不知道历代儒学一直也有它自身的进化和发展。
直到今天才了解,梁漱溟作为近现代大儒哲学家,他的思想深受王阳明心学的影响,包括同时期的梁启超等人。于是就像寻根溯源问到祖一样,王阳明所思所想与我当下许多混沌的胡思乱想发生了对照。
看完那集纪录片,对王阳明的“四句说”印象深刻,而且不知所以然,觉得里面一定有我所求的答案。最近心里因为一些事困惑,卡在那里想不通。问了诗人,他说他也知之甚少。于是我大脑开始天马行空,不由自主的联想。经过女儿的推荐,在樊登读书找到两套书听到凌晨两点多,一套是一个叫冈田武彦的日本人写的《王阳明大传》全三册,据说日本人深受王阳明思想的影响,此人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致力于研究王阳明,并且掌握了许多我们都不知道的证据。这本书樊登大致复述了王阳明的生平,跟《中国通史》里的大致相同,细节方面有出入,日本人貌似研究的更详细。另一本是蔡仁厚写的《王阳明哲学》,讲真我不知道蔡仁厚是谁,但是樊登貌似非常认可他的学术身份。这本书樊登大量引用原文原句,阐述了王阳明的主导思想,个人觉得非常精彩,但也听得懵懵懂懂。
躺在床上头脑飞速运转,根本控制不住的联想和思考,已经很疲惫了依然睡不着,就是罗振宇形容的那种被踢爆了脑浆的兴奋,仿佛遇到了生命新的曙光。
下面就胡乱阐述一下我个人这一夜的肤浅联想:
一、
我认同“四句说”是有次第的,它并不是并列的。比如第一句,“无善无恶心之体”,仿佛是在描述一个天地初开的场景,世间万物原本就是一片混沌而且有不可知的边界,如果硬要给它画出来,那个圈仅代表我的认知边界吧。
世界原本的存在是无善恶之分的,它是大道自然的存在,或是有序的或是无序的,总之是我认知不到的。这个中性的存在,暂且叫它“大道”。在这一点上,我觉得跟道德经里对道的描述是接近的,跟佛教里对宇宙虚空万物皆空的描述也是接近的,在这里无善无恶与至善至恶是没有分别的,因为它太虚幻太宏达,以至于没有实际意义。
正如下图
二、
画个圈就令我想起来了太极八卦,暂且冒昧拿来杜撰举例。世间本无善恶,以某种大道自然而然的存在着,食物链带来的生死每天上演。直到人类这种生物有了高等智慧,具体到我身上就是有个“念”,这好像也是个佛学概念,暂且拿来借用。王阳明叫它“意”,我觉得差不多是一个意思。“有善有恶意之动”,大概是在说本无善恶的世间由于我自身的起心动念就即刻分化出了善与恶。
比如我讨厌吃肉这件事。我认为食肉太过残忍,所以我从小喜素食。因为我对食肉这件事做出了选择和判断,以它为基准把食肉与不食肉这事按善恶分类给劈开了,于是就有了我认知的“善恶观”。但我并不是一丁点肉也不吃的,比如我由于常年不爱吃肉导致贫血,迫于健康压力我也会偶尔吃几块肉。在我吃的时候,我并没有推翻自己一惯的认知而导致内心扭曲,只不过是我在自己界定的善恶之间博弈、拉扯出了一个结果,形成下图黑白崎岖的两部分,可谓善恶只在我“一念间”。这个时候,如何判断什么时候食肉是“善”,什么时候是“恶”,就要靠“心”,而心就大概就是黑白善恶的交界曲线,在此粗略的管它叫“良知”,王阳明说“知善知恶是良知”。
我是这样理解王阳明所说“良知”的,它并非世俗定义的善恶,并非是从外求来的格式化的框架或者束缚,它指的是我们的自性,我们作为每个人生来具备的东西。这个东西,不需要通过学习就自然获得,它非常像西方心理学讲的天生性格,也像占星心理学里讲到的“本命星盘”,它是我们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者力量,本身就带着差异而生。为什么圣人觉知力强,必定是因为生而为人的良知天赋里所带的觉知力和悟性本就高于常人。所以面对同样一个混沌世界,每个人认知感知都不一样,善恶的边界曲线也不尽相同。
三、
如果说第一句“无善无恶心之体”是非常具有道家思想的话,那第二句“有善有恶意之动”就特别有佛家强调万物因果的意思。但是从第三句开始,“知善知恶是良知”就开始步入了王阳明的心学前奏,他试图让我们分清善恶,并找到标准,这是他“知行合一”思想里“知”的层面。
王阳明龙场悟道的通透也是始于此,他顿悟了只有“知”是不够的,甚至是虚空没有现实意义的,必须“行”才能真的使“知”产生意义。就像那时候流行的程朱理学,四书五经,大学中庸,只是通过考试学会了,而并没有运用于“行”,其实只是复制了一遍前人的记忆符号罢了。于是,“知行合一”理论中的“行”呼之欲出。可是怎样做到“知行合一”?
还需要一个方法论。
那就是最后一句最为升华的意义,“为善去恶是格物”。首先它告诉我们“为善去恶”,也就是我们必须在善恶之间做出选择,明白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而后告诉我们方法论,为可为之事需要“格物”。看了几篇有关的文章,比较认同把“格”解释为“校正”的意思,“物”理解为万事万物。我们需要校正对万事万物的认知和看法,这个校正的标准是什么?或许就是前面我们提到的“大道”或者叫“虚空”自身的运作方式,或者叫做“道法自然”中“自然”所代表的含义。
我们每个人心中的善恶边界曲线和“自然”的大道需要同频,这或许就是我们所说的顺应自然,顺应趋势。否则,我们很可能无法“活着”留存肉身,肉身不在了个人的思想自然无法延展。所以,我们要“格物致知”,这个“知”,就是王阳明所说的“良知”。而大道是什么,趋势是什么?
第一句就已经告诉我们了,“无善无恶心之体”,我们不必向外求这个“体”,我们自身的“心”既是“体”,每个人心中自有大道。我们只需要向内求,向内观即可洞见一二。当我们意识到自体自性中本就藏着“大道”时,我们做任何事只需要听从“真我”的声音。那个“真我”就是本来的我们,是大道虚空的我们,是善恶并存的我们。而也正如梁漱溟也提到过的,要认清并剥离“动物性的我”,那个是“假我”,是被七情六欲贪嗔痴裹挟着的“我”,那个“我”被意念和肉体的欲望充斥着,不能作为“知”的发心起点。所以,若想浩然立于天地间做一个“知行合一”洒脱的人,首先第一步要学会区分“真我”与“假我”,倾听“真我”的指引,而后学会认清“善恶”,并做出具体的行动。
在这点上樊登提到了王阳明所著的《大学问》,王认为人要分善恶,分亲疏远近彰显厚薄。我不太能解释“厚薄”,但大概就是与善厚,就与恶薄;与亲人厚,就与朋友薄,这是儒学里君君臣臣的根本。有个典故说王阳明在外修行佛法,一时非常思念自己的祖母和父亲,他自问,我都看得这样透了,怎么还是无法戒除七情六欲。后来他突然顿悟,如果连这点人性都没了,他就是个如同虚空一样的存在,也就没有了生而为人的意义。这可能正是儒学能顺应时代趋势并被不停完善发展频出大儒的原因,它是顺应人性的并功于世的。
熬了一夜写下这些胡话,我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内心却坚定了许多,不再恐惧未知,不再为模糊的善恶而自责。毕竟,这世界本不是非黑即白的,也本不是善恶分明的,所有分界,皆因为我们的“意”动了。“心”或许只是一个天然稳固的存在,而“意”却是带着目的性的生发。把黑白善恶的边界放得足够大,根本看不到一个泾渭分明的绝对边界,那或许是一片灰暗的地带,犹豫不决的存在,用来给人性一些“过渡”、“思考”、“选择”善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