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选择题没有让赵无恤继续为难,因为很快阿让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看着围着自己的甲士,知道刺杀赵无恤替智瑶报仇已经再无可能,他扬天长叹了一口气:“大人能否把你的衣服脱下来,让我刺上几刀,这样我死之后对智伯也算有了交代。”
赵无恤一听,顿时心中大喜,以自己的衣服替代身体,这件事非常划算,而且全了阿让的忠义,于情于理都应该答应,他马上脱下外套让人送到了阿让的身前。
把赵无恤的衣服铺在地上,阿让纵身跃起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宝剑,狠狠的向衣服上刺去,“主公啊,我尽力了。”一边说着一边把赵无恤的衣服砍了个稀烂,做完这些,阿让转身对赵无恤拱了拱手:“谢大人成全!”说完反手持剑向自己的心口扎去……
阿让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赵国,很多仁人志士都留下了感动的眼泪,纷纷表示要向阿让学习,要做一个忠义为先的人。
赵无恤做稳了赵氏的老大,而且晋阳城之战后,俨然已经成为晋国势头最劲的一股势力。他开始着手对内整顿民生,对外开拓疆土。赵国的国力也渐渐变得强盛起来,但是一生都在各种王室贵族倾轧,公侯争权夺利的处境中生存的赵无恤却有着深深的危机感,他知道,现在的赵家虽然控制着晋国的大部分政权,但是比起齐、楚等诸侯还是要差一些,即便在晋国内部,他稍微不努力赵家都有可能被其他势力吞并;在赵氏家族内部,自己的威望稍微一走低就有可能被家族的其他人所取代的可能。正是在这种危机促使下,他一心励精图治想要做的更好,攘外必先安内,赵无恤决定先从自身下手,只要保证了赵国执政阶级的团结,才有可能有大的作为。
赵无恤之所以成为赵无恤,自然是有原因的。
这一天他把晋国太史寮叫到了自己身前,虽说是晋国的太史寮,但是现在的晋国谁是老大,晋阳城之战后难道还有悬念吗?
赵无恤:“你作为史官,不但记录我们的日常生活,而且负责我们晋国土地上老百姓的宣传教育工作,现在世道不好,礼乐崩坏,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啊。”
太史寮:“大人,你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但凡能力所及,无不尽心而为。”
赵无恤很满意,觉得太史寮果然是个识趣的人:“你觉得我怎么样?”
扑通一声,太史寮跪了下来:“你自然英明神武,之前把专横跋扈的智瑶拉下马,现在晋国境内太平富足,百姓平和康乐都是你的功劳啊。”
赵无恤面无表情:“别整这些没用的,我想知道从我出生到现在,在你们史官的笔下,在街头百姓的口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稍微顿了顿,赵无恤拔出已经很久不用的佩剑,放在眼前认真端详了下,搁置在了身前桌榻上,“我想听实话。”赵无恤语气很平缓,几乎听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
太史寮:“你在已有的记载中,除了血脉不正统外,其他都是聪明敏锐、胆识过人的记载,在民间更是仁义爱人的形象,晋阳城之战后,赵国已经人人都为能够生活在你的领导下而自豪了。”
赵无恤稍微点了点头:“我觉得还不够,出身的血脉问题我是改不了啦,庙堂之上我自然知道怎么做,但是在乡间私学里,就不能有一些更好的传说吗?”
太史寮稍一思索,心中已经明了,不久之后,从太史寮口中就传出了一个故事,故事说的是赵无恤和一个叫优莫的家臣的对话。
故事是这样的:有一次赵无恤喝酒,五天五夜没有停止,对侍从说:“我真是国家的杰出人才呀!我喝了五天五夜的酒,却一点也不疲劳。”这时候家臣优莫忽然接了一句话,差点把他噎死:“你应该努力呀!还差两天就跟纣王一样了,纣王当年喝酒取乐达七天七夜,现在你已经持续五天了。”赵无恤一听,一身冷汗,对优莫说:“既然如此,是不是我也要灭亡了呢?”
优莫冷冷道:“不会灭亡。”
赵无恤一愣:“我与商纣王只差两天了,不灭亡还等什么呢?”
优莫说道:“夏桀王和商纣王的灭亡,是因为他们分别遇到了商汤王和周武王。现在天下的君主都是夏桀王,你即便是商纣王。夏桀王和商纣王同时在世,怎么能互相使对方灭亡呢?不过即便如此也很危险了。”
赵无恤一听,马上正襟危坐,对外放言从此不再饮酒,而脑子一根筋的优莫不但没有因为狂怼家主获罪,而且还从此以后被赵无恤尊为了上宾。
……这个故事不知道怎么就从赵家府邸传了出去,一时间在赵氏贵族之中引发了热议,不过最终大家都一致认为:赵无恤虽然酒量不错,但是做家主,貌似更合格。
还有一则故事,是从民间的私学先生那里流传出来的,说的是赵无恤在做太子期间的故事。
说是一年夏天,赵无恤带人马来到一处地方打猎,已近中午人困马乏,但这里荒山秃岭,异常干旱,到处找不到一点水,赵无恤仰天长叹之时,只见大风忽起,乌云从西北天空滚滚而来,一瞬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这帮狩猎的贵族连人带马都饱饮了一番之后,有属下趁机拍太子马屁,纷纷称赞这是太子有上天相助,赵氏即将大兴之兆。恰在此时有位家臣顺势跪倒在赵无恤的身前,说:“此地干旱已久,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今天太子到此竟然带来了甘霖,说明太子是天命所归啊,求太子帮助,解决当地村民干旱之苦啊。”
赵无恤闻言,哈哈扬天大笑,搭弓便向河滩射了一箭。“箭落处便有水,让村民们去挖口井,以后就不用怕没水喝了”赵无恤从容说道。
家臣闻言,马上召集当地村民,如此这般交代再三,当地村民马上集资挖井数年后,历经千辛万苦,井成——-“淋漓日夜,获水数十担”,为感念赵无恤的恩德,村民们就把这口井称之为“太子井”。
不管怎么样,赵无恤都看上去自带上天护佑光环,能为赵地的人民带来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