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系原创,文责自负。】
昨晚回家的时候,路过五一路,有风贴着地面吹过来,一些落叶在地上翻滚着。在灯光下是整片秋天的颜色。
凉风拂过我的脸庞,我坐到长椅上,有梧桐叶落下来,在我身边安静地沉睡着。我对面就是南墙街,已经很少行人,用青砖垒起来的墙,在秋风里青灰色的静默着。
五一路两边的路灯,打在这条穿过市中心的路上,路面被梧桐树覆盖着,在黄色的秋叶下像是信封的纸。我的目光顺着路面遥远地望了过去,偶尔有晚归的人,被路灯拉长了影子,被秋风吹起了大衣的角。
我试着合了合衣服,出来的时候,忘了带多余的衣服,便就感觉凉意卷袭而来。然后有些苦涩地,我就想起了岩井俊二,或者说想起了他的《情书》。
苏小姐的书店离五一路不是很远。曾几何时,我总觉得苏小姐应该是受了岩井俊二的影响,因为她整个店装修的样子,都是很秋天的。我甚至想过,这一年四季里,说不定都会有秋叶从外面飘进她的店里。
总有一些朋友,似乎随着长大就在逃离着做一些应该是幻想才应该发生的事。他们不懂浪漫至死,也不懂得许多幻想其实在生活里如同是打在岁月里的每一道光。
有一次我在苏小姐的书店里读完了《战马》,一本国外的书,忘记了作者也忘记了是哪个国家的人写了,就记得是这样一本书。我看书的时候,旁边是两个比较年轻的女孩子,她们穿着秋天的衣服,一种秋天的凉意从她们那边传过来,在苏小姐小小的店里,弥漫着。
我对她们微笑,她们也回我以微笑。我始终觉得,没有人会拒绝善意的微笑,特别是在秋天的风里。我看到她们踮起脚尖,试图拿下高架子上的书,然后我就想到了岩井俊二的《情书》,想到了那个图书馆,也想到了那条秋天放学回家的路。
我看过许多日本电影,像宫崎骏、黑泽明、天海佑希,还有前几年新海诚的《你的名字》。我是很喜欢这部动漫的,或者可以说是喜欢得不行。我有时想,为什么他们能把动漫拍得那么美。也往往这个时候,我似乎就会暂时忘记了国界,忘记了那些许多的历史。我喜欢把这一切都归于秋天,就如同是在秋天,看了一部有落叶知秋的电影。
新海诚这样说:虽然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但是我一定会再去见你的。我们一定会相遇的,绝对,绝对。相信我!请你相信我!
很久之后,我从椅子上离开,顺着五一路往家的方向走。我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无数次在喝了不多的酒后,我都会步行着往家的方向走。特别是越深的夜里越是安静,除了偶尔会有和我一样喝醉了的人,街道上有时真的会空无一人,我忍不住会大喊一声。我听到过山那边的回声,但似乎没有听到过城市里的回声。
应该是周润发的《秋天的童话》里,有这样一句台词: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点拘束都没有。
这电影也看了很多年了,如果没记错,里面应该有钟楚红,但我其实对钟楚红也没有太多的喜欢,倒是这电影的导演,我一直记得似乎有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字,张婉婷。这也是秋天的样子,在水面上有一片叶子,激起阵阵涟漪。
有什么东西从南墙街的屋檐上落下来,轻轻地触碰了我的袖子。应该是来自很遥远的思念,我想打个电话,但看看时间,我想远方的人应该是入睡了,只好作罢。
我记得很早以前,坐我身后的女孩儿有一个小本子,经常看到她在上面写写画画。我曾无数次转过身,后来那些记忆都成了胡乱的涂鸦,还有挂在她眨巴着睫毛上的心事。有一条裙子,在无数个早晨的马路边被风吹起,我曾听见有声音从秋风里飘来:楚河,你好讨厌啊。
韩国有个叫郑雨盛的哥们儿,忘记了是哪部电影里,也在一个秋天,他满世界的想找一束花。我记得当时看的时候,特别想笑,何必满世界找呢?到花店里买一束不就行了。但后来他找到了雏菊,整一大束,是在一条河边找到的。可惜他最终没有把花送出去,他手里拿着花,被击杀在河边。
有时我也疑惑,韩国这个小国家,为什么能拍出那么多优秀的电影,特别是爱情电影,有时确实牛得不行。后来看到郑雨盛,我突然一下子开悟了,因为他们有一些比较好的演员,他们长着秋天的样子,像是落叶,像是开在秋天的花,像是随时都在准备着告别。
但这些都不及我满眼的山河啊。记得那是16年的秋,小北出去写生,给我发了她画的一幅画,一片金黄,还有在山岗里的石头,萧瑟而荒芜,有一棵快落完叶的树,在靠近公路的地方弯曲地伸出去,有些如同是被刻意安排出来的秋风萧瑟。
好在我不喜欢去追问一个十几岁孩子对荒芜的理解,只是单纯地想,怎么就没有国内的某个导演带着某个演员,也在这秋天里拍一部关于秋天的电影。在国境南边,西边,北边……
就可以从路灯下开始啊,从一条长椅上,一个穿着秋大衣的男人或者女人,有风卷起落叶。我想我甚至可以写一个剧本。我要让他们在秋天里开始,在秋天里结束,我会让他们美得不像话,也难过得没办法适可而止。
我一直走了很久,在穿过巷子的时候,有人在巷子里喝酒,我停下来站了一会,看着那个挂在巷子里的路灯,有刹那的恍惚。我又被某种情愫拉出了很远,也是在一条街上,有木板做的阁楼,有路边长椅,有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的脚下是堆积起来的落叶。我想了很久,踌躇了很久,然后我给很遥远的某个人喊了一声“姐”。
然后风与思念便形成了字,从梧桐树间落了下来,从南墙街被吹起的尘埃里飘了进来,从很遥远的黑夜里弥漫过来。它们在岩井俊二的书单里是第一行字,在苏小姐的店里是书架上的第一本书,在我字里行间是落下的第一笔。它们在我刚刚入睡的第一个梦里,被我书写成一封信,寄与了星辰,寄与了山河,寄与了远方的你,也寄与了这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