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我（下）

④

那个房间原本没有打算给谁住，但她从门口路过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墙改成单面镜。但我每天把玻璃擦得很干净，她像是和我住在一起。

她喜欢裸着，在房间里总是一丝不挂。

洗完澡之后会坐在床上，手上倒些身体乳，认真抚过每一寸肌肤。一般情况下直接钻进被窝里睡觉，偶尔来了兴致，就戴上耳机对着镜子摇来摇去。

早晨刚醒时她总要把脸往被子上蹭一蹭，手机闹钟响三次才会起床，完全把眼睛睁开的时候会对着我笑——对着镜子里的她自己笑。穿衣服的时候也要戴上耳机，摇动着她的身体。

她自慰的次数有点多，每次都是躺在床上，左手把手指放进嘴里，右手伸到下面，双腿弯曲把手给夹紧。做完之后她会把头探过来，亲一亲镜子。

她的床连着这面镜子，我的床连着这块玻璃。

  ⑤

她的老师来找过我，“她在你这里住吗？那挺好的。她在学校是个不太合群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向好相处的，希望你能影响到她。”好像确实是这样，她身边从来没有带过什么朋友，也不常和人说话。

但我为什么要影响她呢？明明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比我更快乐。

同她在一个学院的女孩子说，她出来住的具体原因是宿舍有人丢了钱，另外三个人关系很好，一致认为她就是小偷。虽然没有证据，但她给完钱就直接搬了出来，任谁也劝不住。

她第一天搬进来的时候，洗了两个小时的澡，睡了二十个小时的觉。只有那一天，她看着镜子没有笑。

见过小朋友打针吗？有的人会哭有的人不会哭，哭了的人是不是就要比没哭的人更痛一些呢？当然不是，没哭的乖而已。

  ⑥

不收房租的日子，我会帮忙照看着一些空巢老人，还有一些父母在外忙碌的孩子。到了收房租的日子，他们就不太需要我照顾了，他们会说，又来收房租了啊。

自从她搬过来，我就不做那些事情了。

我总感觉自己在加速衰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女人，不知道到底是生理上想要女人，还是心理上想要女人。就算和很多人待在一起，也没有办法填满那种孤独。

我喜欢她的身体，就算一个人也不孤独的身体。

她会在房间里挂很多五颜六色的灯，放我说不出名字的音乐，每一个夜晚都如同身在一个迷幻的未知星球。她偶尔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对着镜子假唱，但大部分时候是干脆不穿衣服对着镜子跳舞，胸和臀也跟着一起晃动。她一边甩头发，一边发出毫无顾忌的笑声，累了就直接瘫睡在床上。

虽然不知道她为了什么而开心，但我也很开心。

⑦

她是怎么死的呢？我说不清楚，但确实是我杀了她。

那天她来和我说退房的事情，在我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走了进来。她看到了那面镜子，那块玻璃，看到了她的家。但我们都很默契地略过这件事情，她只说她必须要搬回宿舍住了。我们面对面地站着，过了许久她再次开口：我们上床吧。

我们回到了她的房间做爱，两个欲望狂烈却又没有经验的人，在探索中享受着这一场身体上的狂欢。

做完之后她问我，她可不可以去死？我说，可以。

她割腕，我看着，过程简单。

有些人只有孤独的时候才不会觉得孤独，不孤独的时候反而会变得格外孤独，我想你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