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 | 侯麦《苏珊娜的故事》《女收藏家》:虚无主义和女性审美

在《苏珊娜的故事》和《女收藏家》中,男人或者说男孩子们对女性的审美仍在发育阶段,还在成伙结队地探索女性。

这个阶段侯麦镜头下的男性们在面对自己被天然给予的另一半的时候,多生有丰富的好奇心,似乎还很乐意去关注跟探究,他们轻巧地沉醉于吸引力计谋,社交玩乐之间更将自我放置于中心。在他们美好的想象中,女性都已被赋予应该有的样子。

男人之间的友谊或许无论在多大年纪都较为淡然,像是动物世界中的同行者,不会去管彼此是不是无聊或者评断对方是否道德,他们之间可以有不同的观点和方式,这些都无碍于友谊的建立和发展。如果碰巧他们家境殷实,衣食无忧,那他们便似乎可以接受彼此的一切,相互恭维。

但对于女人,可惜就没那么大方。《苏珊娜的故事》中贝尔特朗和吉尧姆对苏珊娜总是带有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态度,而《女收藏家》中丹尼尔和艾德林对海蒂又有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无法完全拥有的气虐感。成群结队的男男女女们形成一股角力,总有些出人意料的小意外,比如被吉尧姆羞辱后的苏珊娜转而又投向他的怀抱,让本准备带她走的贝尔特朗倍感失落,艾德林本以为自己跟海蒂的暧昧正平稳升级,谁知却在游泳归来时发现海蒂已经跟丹尼尔睡在了一块。但这对于片中的男性朋友们这似乎并不算什么,就连贝尔特朗丢失的那三百法郎,他都更愿意相信是苏珊娜偷走的。对于他们来说,女孩子们在大多数时候是可以分享的,只是在某些时刻于需要时再抢一抢,当然后面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在侯麦的洋溢着青春自由的电影中。

话虽如此,如果非要比较,我还是更喜欢《女收藏家》多一些。《苏珊娜的故事》中,按照片中的语言,最后苏珊娜完成了自己所谓的“复仇”,复仇这个词本身更带有男权色彩,这个平凡、缓慢、略带傻气的女孩在离开他们之后突然变得多金大方,更在最后找到了一位帅气的未婚夫,苏珊娜并没有急于去证明什么,而是按照自己的方式调整生活,这并不符合两个男孩的价值观,因为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仍只认为高档餐厅、舞会、高个女人、机灵善谈…便是美好的,值得去崇拜的。但作为女性来说,我本人并不认为苏珊娜要去复仇,复仇要带有太多情感和计谋,谈复仇就得谈输赢,而谈输赢更是男性偏好,女性们更多的则是包容,苏珊娜算是两个男孩的老师,让他们可以对女性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审美升级。

《女收藏家》中,无论是景色、静物还是房间的镜头都极其富有格调,侯麦对于色彩的运用信手拈来,总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温存和美感。这样美丽的基调下,艾德林售卖的古董花瓶和作为“男人收藏家”的海蒂相得益彰。在这部影片中,男人们似乎又长大了一些,他们不再每天上学下课,而是在工作和休息之间选择做一个虚无主义者,度假休闲似乎更能满足他们对精神的渴慕和对世俗的厌倦。而片中的女性却貌似生性懒惰并无忠诚度和道德观可言。但用海蒂自己的话说,她只不过是在寻找那个对的人,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我不确定她说的一直没有找到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在《女收藏家》中,海蒂一直都在夜不归宿,身边的男人已然数不胜数,我想她或许是希望自己还会遇到更好的人。不仅如此,同苏珊娜一样,看似没有什么特点的海蒂实际上也有自己的计划,面对二人的嘲讽,她总是露出那种自己的邋遢事被无伤大雅地揭穿后不好意思的微笑,让你觉得她还挺可爱的,也没法再继续论断下去。慢慢地,人们会习惯她的存在,甚至最后她和那个买花瓶的富商走后,第二天艾德林居然还会煞有介事地与富商争辩。

在人生当中的某个阶段,你会觉得基本上所有事情都没有意义,继而陷入一种对虚空的执着和轻微的郁闷。三个年轻人诉诸于不同的排遣和疗愈方式,一方面书籍艺术是永恒不变的良药,另一方面人与人的联结更是将存在感强化的方式,而海蒂的存在感便是从她一直不变的收藏男人中建立的,影片中有一段长达60多秒的路边咖啡馆平移镜头。这些匆匆掠过,虽然少了逐个深入的体会,但却留下了对整个街景的印象。



额外的话:

侯麦总是能凌驾于伦理道德之上,把男女之事描绘和叙述的极具艺术般美感。像领略橱窗里五颜六色的马卡龙,美好而愉悦。于我,看多了也不乏甜腻之感。但对于这种法式的情情爱爱,新浪潮中,恐怕只有侯麦才能做到如此精致与富有格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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