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的礼物

我时常在想，到今天为止的人生，我最感到满意，也最感恩上苍的事情是什么。在我有限的人生里，不如意不甘心太纠结或许是太多了，以至于真正开怀的时候并不是那么多（至于原因，用孩他爹的话说，心胸不够开阔，矫情得有点过头了）。因此，这个答案对于我，一直都是模糊的。

直到我当了妈，还是三年抱俩，一个是可爱到无极限、嘴甜得像抹了蜜的小伙子，一个是粉粉嫩嫩、看着乖巧实则个性十足的小姑娘，我顿时感到此前人生的一切不如意、不甘心，都得到了安抚，都可以释怀了。生孩子治百病，特别是治文艺女青年无病呻吟之病，在我这里尤其奏效。生儿育女的意义是什么，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他们每天的哭与笑，每一句奶声奶气咿呀学语，每一步踉踉跄跄学爬学走，这一切带给我的满足与安慰，就是问题最好的答案了。

昨天中秋月夜，不解风情的孩他爹，八点不到就离家返岗了。留下哇哇大哭泪如雨下哀求我带他去找爹的儿子，和一脸无奈但仍然被父子情深戏码感动的老母亲我。柔情安慰亲亲抱抱讲事实摆道理都不管用，哭着求着给爸爸视频了两三次情绪仍难以平复。使劲浑身解数，终于再买一只大大鳄鱼的伎俩奏效了，他抱着心爱的小小鳄鱼沉沉睡去，而我却内心百感交集难以入眠。我的儿已经长大到能体会离别之苦，但却还没有能力承受和安放这种苦痛。人生八苦，这小小的爱别离之苦，让这个快活的小伙子，也算是初尝人生滋味了。

小孩子的脸，六月的天，阴晴不定却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一早起来，又是阳光灿烂好日子，又是一大波蜜语甜言来袭，让睡眼惺忪睡眠不足的我顿时清醒，仿佛被微风与阳光唤醒。儿子嘴很甜甜到你头晕是什么体验，大概我是有资格答一题的。在去幼儿园的路上，牵着他的小手（那厚厚的手掌简直是他爹的复制粘贴），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心里那种宁静与满足，大概就是幸福的滋味了吧。

几年前，那时我初得元宝，满心是为人母的喜悦。偶然读到复旦女博士于娟的《此生未完成》。已经不久于人世的她，最不舍和牵挂的就是不到两岁的儿子，她在日记里祈求“我愿像一个乞丐或者干脆就是一个乞丐，匍匐在国泰路边，只要能活着看看我爸妈带土豆（她儿子的小名）经过，大手牵小手去幼儿园”。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读到这段文字，我泪如雨下。一个母亲发自心底的绝望与不舍，或许能撕扯出每一个为人母者的心痛。从那一刻起，我清晰地知道，对儿女的牵挂与不舍，是每一个女人在人生行将结束的时候最难以放下的东西，至少对于我而言是这样。

关于两个小家伙的点点滴滴，怕是几天几夜也是写不完的。没关系，余生那么长，我们慢慢来，一点点地写，一点点地记，细细地镌刻下今生今世我们作为母与子，母与女的那些些微而珍贵时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