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个什么样呢?应该是深入到灵魂中吧!大概就像我婆婆对待公公那样,因为公公走了,我婆婆的魂就追随而去。
上篇文章中我忘了介绍公公是怎么生病的,那么我现在就简单说一下。
公公生前本来也在合肥,在周谷堆帮我大哥的一个朋友卖水果(当然是我大哥介绍过去的)。发病的头一天,好像是冬至吧,他回到舒城县城,因为女儿在舒中读高三了,孩子奶奶在陪读。
那天晚上,有个他结拜兄弟也到那看望孙子。那位老爷子从老家带来了鸭子,就让他老婆子烧好,喊我公公去他家租房处喝酒。公公和那老爷子平时都喜欢喝一杯,据说那晚喝了一瓶。
第二天早上,女儿早早就去了学校,后婆婆就把头天炸的油炸食物热了几个给公公吃(我们那冬至家家都油炸食物——是一种习俗)。吃好后,他就返回合肥。
在公公到达南门那转公交车时,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他于是就打电话给老公。老公后来回忆说:“我接到电话,马上就驱车往回赶,因为老爸从来没有为小毛病惊动过我——应该是相当不舒服。(他在肥东那上班)”老公到家时,公公也到家了,正瘫坐在沙发上。于是他们就出发去离我家最近的医院。老公说老爷子是自己下楼的——我家是三楼,没电梯。
我说过二院离我家1千米左右,但那是直线距离。开车绕到那后再看医生,大概也要十来分钟以上吧——二院一项病人稀少,看病几乎不用等太长时间。
就是说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医生,但和医生只说了几句话,老爷子就突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从他倒地后,他就没有再说一句话了,就是这样毫无征兆、这么突然离开了我们,让我们一下很难适应。
虽然我们接受不了,但日子还得过啊。所以在把公公的一切后事都处理好后,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
最初婆婆经常以泪洗面时,我们以为她会慢慢好起来的,毕竟她和公公感情不错——确切说是她对他好。婆婆看公公时总是笑脸相迎,有种仰视的感觉。但公公有大男子主义,不怎么拿婆婆责数,这是我的感觉。因为我在家坐月子期间,曾听公公有一次说客厅里茶叶快没了,当时婆婆告诉他茶叶在哪里有,大概是希望公公自己拿一下。但晚上又听公公在客厅吼:“茶叶怎么还是没有?”婆婆慌里慌张拿茶叶,我才替她感到悲凉;另外,村庄上有个我婆婆的“仇人”——一位容貌出众的老妇人,她们一直没有说过话,见面时都用仇视的眼神。我不明就里,有人就偷偷告诉我,说那人年轻时和我公公有交集,并且说公公年轻时很花。我当时除了一笑了之,还能说啥?公公人高马大(1.8米左右),人长得也不丑,还读了初中毕业,婆婆一个字不识,人像个干枣,确实不漂亮。所以婆婆对公公满意直至喜欢到灵魂深处也是人之常情。
我们本来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婆婆会渐渐从失去公公的悲痛中缓过神来,但我们大错特错。女儿考上大学后,到成都去读书,婆婆在家就彻底失业了,她有大把时间去缅怀往事。婆婆本来就喜欢求神拜佛、疑神疑鬼,这下有的是时间了,所以她就花钱去拜农村有些地方所谓的得道大仙。大仙告诉她,公公之所以会突然撒手人寰,是因为我家屋后的沼气池坏了我家xiangheng(这两个字具体怎么写我不知道,都是第一声,类似门相吧)。我怀疑是婆婆问大仙是不是沼气池的原因,大仙借题发挥,这下婆婆可找到了发泄的窗口了。
那沼气池是堂哥家的,和我家客厅是在一个水平位置上,但中间隔了一个后院。说实话我是不相信这一套鬼话的,但婆婆信啊。于是她整天哭,逢人必告说她老头子是大哥家害死的。我心想:“当初他家搞沼气时,你和公公怎么不阻拦,把坏话说在前。现在说这个有用吗——至少人已经死了。”为了让婆婆宽心,为了她不再送钱给大仙,我让老公带几千块钱给他堂哥,求他把沼气池填掉,在别处重新搞一个。堂哥嫂最终采纳了——大概也让我婆婆讲怂了,请挖掘机师傅来把沼气池废除了。
婆婆的心病去除了,按说应该安生了吧!但没想她还是那样——逢人讲三句话后,就会眼泪汪汪地扯到老爷子身上,说是被堂哥家害死了,她到死都不会原谅他家。婆婆疯狂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凡是她认识的、说过说的人,这话至少说过三遍——应该比祥林嫂严重。这样散布堂哥家,堂哥嫂和她的关系紧张就可想而知了,见了面都恨不得互相抓几爪子才解恨。
我建议老公带婆婆看心理医生,老公也婉转说给婆婆听了,但她说她没病。让她来合肥和我们一起住,又说不习惯城里生活。在家给大仙的钱每年至少上千,这样愚昧无知的婆婆我也算是彻底领教、彻底服了。
公公突然过世,我不信迷信(老公倒是说有时不能不信,我嗤之以鼻),反倒担心老公及孩子们的健康了。为啥我会有此担心呢?因为我是推测的。
老公的一个堂姐(堂哥一个妹妹,和老公是一个爷爷)四十几岁时,有天到菜园,突然就瘫倒在地。等人发现抬到家后,赤脚医生还没请来人已经走了;另外村庄上说,老公的爷爷在他过生日前挑着豆子去做干子,准备给小孙子过生日众亲戚来贺喜摆宴席时用。但没想到他老人家在等待时,突然歪在地上就死了。当时人人都认为是老爷子高兴过了头,才导致送了老命(和公公死时年龄一样67岁)。公公倒地时如果不在医院,我估计也会马上毙命的。这仨个血缘关系这么近的人死因几乎同出一辙,不是因为我担心的有家族病史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我把担心的话告诉老公,希望他每年及时体检,平时也要多注意身体,但他似乎充耳不闻。他不听我也没有办法,但我一想起这事就担心孩子们,除了以后让他们时常体检外,就只能在心里祈祷了,甚至希望婆婆的歪理邪说成立,那样至少不用担心孩子们将来会有这种病了。
婆婆无知,就无畏,她现在已是失常的状态,天天都会说公公是被堂哥家害死的。和人说了后会紧接着说:“我不想活了,活着有个什么意思呢!”好多人都告诉我,说怕我婆婆,能避开她时就尽量避开了,希望我们知道了不要介意。我深有同感,有时她和我扯到这个话题时,我能走掉就走———劝她多少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还说我不是她媳妇,帮堂哥说话。我除了躲,还怎么样?堂哥一家对她也恨之入骨,但又没办法!谁教她是他们的长辈呢!
看《乱世佳人》中,斯佳丽的母亲埃拉得伤寒死了,她父亲杰拉尔德.奥哈拉从此就精神恍惚了,一会明白,一会糊涂,就因为她父亲太爱她母亲了,离了她后他就活不了了……看到这个章节时,我当时想这只是小说而已,现实中谁离开谁还真活不了呢?现在看到我婆婆,我才真正佩服那本书的作者玛格丽特.米切尔,她对生活中的各个方面都能深入洞察,才能写出来如此不朽之作!!
公公在世时,家里的大小事都是他说了算,婆婆从来没有主张过。举个例子吧,我和老公结婚时,男方家准备的胭脂水粉等都是公公买的,婆婆是公公指哪打哪——干活不管事的主。现在公公突然走了,婆婆一下没了主心骨,所以灵魂也就跟着老爷子走了!直到她生命之火烧尽为止。
那天她小女婿来我家,我就对他说:“这可怎么办呢?老奶奶三句话后就是自杀,我担心她迟早会走这条道路哦!”
“那也不是你们的错,有什么办法!说实话,我都怕她!”———她小女婿如是说。
听了这样的话,我苦笑一下。
老爷子如果真有在天之灵,希望你把婆婆的魂从天国退回来吧,好让婆婆精神正常,我们也就能过正常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