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星上的女生日记(连载)4

2015.11.9

此刻我处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当中。行动失去了动机。我很想与他交流,但我也知道交流的结局是什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为什么我就是不能被一种更高尚的目标所指引呢?为什么我就是愿意委身于生活的泥淖当中呢?我得向自己承认,我几乎不可能将自己与什么更高的目标相连,庸俗在我身上的烙印太深。我希望能用一种工作的态度面对学习,而不是浪荡子的感觉。然而这根本不可能,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责任在哪里,倒是外界加在我身上的责任我更加清楚。说到底,我不知道自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乐趣正是出于对自己堕落的十分明确的意识;是由于你自己也感到你走到了最后一堵墙;这很恶劣,但是舍此又别无他途;你已经没有了出路,你永远也成不了另一种人;即使还剩下点时间和剩下点信心可以改造成另一种人,大概你自己也不愿意去改造;即使愿意,大概也一事无成,因为实际上,说不定也改造不了任何东西。”——地下室手记

陀氏永远在我心中占据重要的地位。我常常要咬紧牙关才能看下去。他强烈的感情,近乎病态的深究常常让我觉得恐惧。但所有他的作品中,那种深沉的共情和对生活的热爱和渴望,又让他的作品显示出一种真正的悲壮色彩。再卑微的角色,那些被侮辱和损害的,几乎难以用言辞去形容的小人物,身上都流淌着英雄的血液。那是波德莱尔才能歌颂出来的诗句。有人指责陀氏近乎冷漠的沉浸在他自己的天才当中,对手下的人物近乎残忍得剖析。我很难赞同,所有艺术家的对象都是他自己,在他的揭露中,是一种病态的释放。除了这种方法,我很难想到其他的办法能让读者不寒而栗,我就是通过这种颤抖才能理解他的时代。说教的,正派的文字很难长期满足处在渴求当中的心灵。年轻时我乐意去接受各种说教的劝服的诗歌散文小说,如今我却只想去体会。在我的生活一片空白时,不管什么样的说教都给我一种箴言般的信赖,那是因为我还未染生活的尘埃。如今我才明白,任何说教,包括我深深信服的那些都不能阻止我走偏。而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只是如今的我,才能真正理解一个同样走在歧路上的角色,那些就是陀氏这样的作者给我提供的另外的人生参考。我常常在阅读中沉入一种深深的共情当中,我觉得我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一次。只有这样的体验才能安抚我,给我切切实实的慰藉,并给我力量迎接第二天。我不过是尘埃,阅读时我却觉得自己看到了宇宙。和一个作家,一部不朽的作品融在一起,延伸了我生命的意义。

即使到今天,我仍然不清楚我的意义是什么?总是被一种可怕的空虚包裹,无论是我在深思时还是娱乐时。大学时,独来独往的我,像一个局外人游离在人群之外。幻想和现实有时候很难分清,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一层透明的膜包裹着,我漫游着。我看不到别人别人也看不到我,如至幻境。答案在哪里?我到底在找什么?

晚上七点

时间在物欲中流逝。我在挣扎,有一个地方在收紧,发出警告。呼之欲出的声音,我的身体几乎要听从了劝告,放下吧,唉,去做要做的事情。然而越挣扎越收紧,我于是连一个姿势都没有改变。而在这种麻木的僵硬中,这种痛苦中,我感到了一丝残忍的快乐。我战胜了对我如此珍贵的时间,这时间只对我一个人珍贵。我从没有见过比人更能残害自己的生物。

我渴望叛逆,渴望疯狂。我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我想要真正的决裂,我想表现出力量。压抑是一个徒劳的过程,始终有一些不安的因子悄悄渗透出来。我感觉自己希望做一个战士,然而我却在这里,做一个地下人!

我必须明白,此刻我的渴望,来自于我空虚的内心。当渴望满足时,空虚不会因此而填补。无限的死循环!你居然幻想得到理解!这是最疯狂地想法。

我要绑架整个时代为我个人解惑!为我自己做心理治疗!这就是我对现代主义、现代性感兴趣的全部原因!

向桑塔格看齐,我发现了我们这个时代最值得学习的女性。她的一切经验都可以成为我宝贵的参考。我不得不对自己承认,我就是想要成为她那样的人。但这个过程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而我的天赋也不知道能够支撑我走多远。我后悔自己开始得太晚。但我还是需要琢磨我的动机,如果我渴望荣耀,那么不如就此停止。但是如果我的天性就是不自觉被这个过程所吸引,对于美德欣赏和对于事物的思考是我人生必须的组成部分,我可以考虑升华这一部分。


2015.11.10

今天要完成的事情很多,必须要调整一下自己了。组织的文章要看完一篇,现代性的后果也差不多要完成。浪费了一上午,应该反省。心情是轻松的。希望下午效率高一点,这样晚上还能去跑步。

下午两点

此时的效率无论如何都算不上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漂浮在什么事情上面。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了布罗茨基的致辞,我恨不得把它吃下去。有关于文学与个人,历史,政治乃至未来,我没见过比这篇文章写得更好的了。诗人的心灵中所具有的敏锐,往往超出我们的想象。这在我们欣赏诗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也许对我而言,也在面临这一个困境,这就是我无法欣赏美学的巅峰创造,诗这一题材。我甚至觉得这几乎是一种悲哀。我为我心灵的贫瘠感到悲伤,在愈来愈密集的思维训练之后,我沉迷于一种对于智力的启发当中。说到底是一种功利主义的欣赏。我欣赏不是因为作品本身能打动了我,深入我无意识的心灵层面,而是因为我阅读的文字给了我一种启发,而这种启发还必须是舒缓的,释放的。我很难想象,欣赏诗是一种怎样的体会。当然,我确实被某些诗作打动过,这样的经历我有,甚至我也曾创造过诗。如同布罗斯基所说的,诗的创造者不过是语言延续其存在的手段。在我年少时,也常常惊奇于成品的优美多过了我的预期。但我有一种感觉,我正在走向那个奇妙的世界。

写诗的人写诗,首先是因为,诗的写作是意识、思维和对世界的感受的巨大加速器。一个人若有一次体验到这种加速,他就不再会拒绝重复这种体验,他就会落入对这一过程的依赖,就像落进对麻醉剂或烈酒的依赖一样。一个处在对语言的这种依赖状态的人,我认为,就称之为诗人。——布罗茨基

哲学和社会学等人文学科,都不会天然地使我们处在无时不刻的依赖当中,我们可以随时选择抽身而退,因为这些学科本质上不包含一种对于自我的强烈关怀。它们的对象或许是某个抽象概念,或许是某个具体制度。唯一能把它们与自我搭建起桥梁的,在于一种深刻的想象力。而值得注意的是,这样的想象力并不发源于学科精神的培养。它而源自生活,或者说是生活的美学。诗人基本上可以为他套上任何称呼,因为他的想象力,尤其是将自我与世界相连的那种想象力,达到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地步。因此无论他们讨论什么主题总是煞有介事。这并不奇怪,那些被我们称之为事物本质的东西,必须靠敏锐的心灵凭借想象的动力才能得以接近。布罗茨基的这篇致辞,让我可能得以窥视诗人世界的一角。我几乎已经忘了如何去思考了!他们简直是真理最朴实的表达者,相较之下,我所选择的学科,只能以多么局限的方式去解释这个世界!我只能说,成为真正的诗人文人所需要的天赋,并非一个普通哲学或社会学研究者的浅薄所能接近的。社会学大概想拯救世界,然而单个个体如果都不能被拯救呢……

晚上八点半

      真的是被对面的男生烦透了,整个心情都差极了。

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惴惴不安什么,不管他会不会来我身边,我都必须要面对是不是。这一点小事就能扰乱我的内心世界,也真是太脆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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