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漫谈写作

2023年5月7日 晚间 星期日 天气晴

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写作了，甚至提起笔来的一瞬竟觉恍惚隔世。我是一个很热爱写作的人，尽管并不算高产，但也决不会生产印刷垃圾，去写注水严重，毫无营养的文字，我觉得这是每一个尊重文字的创作者最起码的底线和操守。虽然世道艰难，变幻诡谲，但我相信有质量的文字是绝对的王道，纵使暂时遭到冷遇，甚至埋没，但持续不辍的创作终究能够吸引到忠实的读者。至少对于我来说，哪怕只有一个用心的评论，我都能从中得到极大的安慰。

关于写作这件事，我的确是有很多的话想说，很多的内容若是展开讲怕是能出一本书了。不过，我的经验还没有丰富到这种程度，我充其量只能就某些话题泛泛而谈。比方说，关于文风，具体地说，就是创作什么风格的文字。以前，我特别喜欢写论述类的文章，这和我以前看过的书有很大关系，那时我读的多半是哲学历史类的，所以我看到什么东西，或者遇到什么事情，会首先问个“为什么？”。而且对于直接的回答我是不买账的，我会深究其中的本质。这样做的好处就是看问题的格局变大了，维度更高了，不再是一叶障目，管中窥豹；但事物都有两面性，这样做的缺点也是很明显的，就是思维经常会变得漫无边际，因为要思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很多时候一个大问题能牵扯出很多的小问题，而某一个小问题很有可能是其他问题的大问题，很多环节若想深入思考就要学习相关领域的知识，但一个人若非从事学术，几乎是很难做到跨学科学习的。毫无疑问，这个问题时间拖得越长越明显，带给人的困惑也越多。

我后来克服了这个问题，那么我又是如何克服的呢？那就是给自己学习的知识设立一个边界。其实很多的问题并没有穷究到底的必要，因为越是难的问题，它的解答往往越需要理论来支撑，而很多的理论往往是一家之言，就算是解释力很强的理论也难免会遭遇到解释不了的情况，也就是说，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清楚的理论很可能是错误的，哪怕它看起来无比正确。理论这东西，毕竟还是人想出来的，既然是人想出来的，哪有不犯错的时候？哪怕某些真理我们现在奉为圭臬，也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完全翻转过来，而无缘学术的我就更没有必要纠结这些五花八门的理论。

大概从去年夏天开始，我的文字风格就开始转型了，我厌倦了那些连篇累牍又缺乏温情的理论，变得更在意稀松平常又波澜不惊的生活，我开始乐于观察身边毫不起眼的琐碎细节，捕捉看似相同的生活中的不同。我的生活节奏一直是非常缓慢的，但并非毫无变化，这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变化不断地累积，直到有一天悄无声息地发生质变。观察自己的成长和改变，并根据自己的感受记录下来，这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这简直就像是给一部漫长的电影作剧本大纲，情节的铺垫、起因、转折和结局都要一一弄清，何况这是独一无二的剧本，也是只属于自己的剧本。

所以，关于我的文字风格，其最大的改变就是变得更有温度，更有温情了。虽然我并不清楚其他读者的感受，但至少我对自己的文字完全可以欣然接受，这是以前不曾有的感觉，那时候的文字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我想，大抵是缺少“爱”吧。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过去的我是完全可以轻松写成的，但那时候更多地是想得到别人的肯定和认可，就算没有人读，我也不希望我的文章是被人拿来调侃的，可以说当时的写作更多是雇工的心态，想要讨好读者。如今却不同了，虽然我依旧希望得到读者的肯定，但这绝不是我写作的最高标准，我更希望读者能通过我的文字与我产生情感上的交通，甚至可以达到契合的程度，我更愿意把我的读者当作和自己推心置腹的朋友，既是朋友，就要多说点心里话，多聊点实在嗑，毕竟，谁会和自己的挚友油腔滑调，装腔作势呢？

我很久注意到有关自己的一个事实——我的口才并不算很出众。我之所以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可以在台上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这其中的缘由是我为此作了很多准备。高二的时候我参加演讲比赛拿了第一，但恐怕谁都不知道我为此下了多大的工夫——我几乎每天都在背稿子，并且还要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后来我又屡屡参加过很多类似于公开演讲的活动，都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其实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若是不提前写个稿子，讲起来多半也是“泯然众人”，并不比别人好哪里去。其实，相比于“讲”，我更愿意做的事是“写”，因为我总觉得成熟的思想多半要以文字作为载体，这不仅仅是因为文字可以边思考边写，更重要的是，好的文字会有抑扬顿挫之感，这和语调的那种节奏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一种形而上的美感，或者说白点，就是你会从这样的文字背后感受到作者的思想张力，进而引发一种同情式的理解；后者无非是演讲的手段和技巧，这是一种长期训练的结果，而且情绪的感染（而非共鸣）多半带有一种盲目性，听众很多时候会因为外在的巧妙形式而忽略了演讲内容。相信我，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这往往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因此，相比于演讲，我更重视写作，我也相信唯有写作是锤炼思想的最好方式。我并不否认网络平台俘获了绝大部分人的眼球，但这并不意味着已经无人对文字有所需求，甚至我可以乐观地说，将会有很多人在厌倦了短平快的节奏后，返璞归真，重新回归到这个承载文化的原始载体——文字。纵使我的想法未免有些想入非非，但就算是为了那些一直热衷于阅读文字的读者，那些一直据守在文字领域的创作者，我的文字也是有意义的。我倒没想着什么扬名立万，但至少我希望在这条思想的旷野路上，唇焦口燥的旅人可以在这片不大的绿洲歇歇脚。而后，驻足的人多了，这片绿洲说不定就渐成了帐幕之地。正在认真读这篇文章的你，幔子的后面，有摆好的筵席，你是否愿意留下来，与和你同样认真的朋友，一起接受家主热情的招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