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刀

古人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而这第一第二便是要比试出来的,而比试总是有代价的。

我叫西门风,是天下第一刀客,在别人眼里我或许总是少言、沉默,但那也不过是因为来找我比试的人总和我不在一个世界。

就比如眼前的这位,叫天门断魂刀——王坤,自称天下第一快刀手,今天便要从我着夺了我这天下第一刀客的名号,其实这名号给他也无所谓,但总不能让太弱的人拿了这名号,那样岂不是害了人家。于是我让了他三刀,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弱,随便反手回砍一刀,便将其用刀的手斩了下来,哎,看来今天师弟又有五十白银入账了。

“西门阁下好刀法,敢问这是什么刀法?”

随手一刀哪里有什么刀法,但这么实话实说会不会太打击人了,少侠你这手都掉下下来不痛么,流血这么多不要强撑着啊,还是随便起个名字糊弄过去再说吧。

“风刀流·斩魂。”他叫天门断魂刀,我斩他就叫斩魂刀也没错吧。

“好厉害的斩魂刀,在下有伤在身,待他日再来讨教。”说完,王坤便拾起断手走向了我的师弟。我的师弟人称“阎王愁”,他本名叫东方月,我通常叫他月,我从师傅那里学刀法,他却只好一手医术,从前我受伤时总找他帮我医,没想他在我身边却练出了绝高的医术。我们二人总是在一起,人们便把我们称作双绝刀,一把伤人却不杀人的刀,另一把确是救人的刀。虽然自打几年前我成为天下第一刀客后,他便没有再为我治疗过,不是说我不找他,而是天下已无人是我一合之敌。

“接上了,裹好,别沾水,静养大半年,每10天换一次药,这是方子。也亏你是来和师兄比试,师兄刀快却最是心软,别看你手掉下来了,却是性命无碍,师兄刀快,反倒比别人的伤好医很多。”东方月一袭青衣,自来熟的和王坤交代着各类事项。

“你说你师兄着天下第一刀,他从出道到现在是不是真像人们说的那样没杀过人。”看来师弟医术又有精进,王坤倒有心情聊天了。

“不杀人是师傅的要求,自打我跟他在一起后,便是没人因他的刀而死过了。”

“你们师傅着要求真是奇怪,着江湖不就是我杀你、你杀我的么。”

“师傅说,杀人是会沾染业的,而有了业便难以入道了”

“道,这江湖哪还有真正修道的人啊。”

远远听着他们聊天,我的思绪飘向远方,原本我一直不信这世上有道,可我却在近些日子仿佛感受了其间的奥妙,但却总是无法真正踏入其中,我也并非如师弟所说,一人未杀,最开始我习武的时候便是为了复仇,苦练刀法二十三载,终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一人一刀一马,将吴家堡剩下153人斩尽,之后一把火将吴家堡烧掉,虽然这个锅没有人替我背,却被江湖人士按到魔教头上,他们无论怎么说,大概是没有人会信了。

说起道,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师傅大概是入了。百年前的英雄豪杰,在他口中便如同同龄人一般,而自打我入门到前几年入世修行共计二十五载,他依旧是那副模样,满是补丁的道袍,腰间有一个酒葫芦,满脸的褶子分不清年岁。对于道的描述,只记得他说过一句“我入道,便是求个长寿,但凡事总有利弊,有时候入道也不是好事。”然而我却笃信,入道可以让我更强,我想看看那高处的风景。

师傅说我是他见过最有天分的弟子,刀法已经到了无定的境界,再往上便可以刀入道,而说起我迟迟没有入道,他便叹了口气,让我带着师弟去红尘炼心。这一练便是五年,而我和师弟成了双绝刀,却是我从不曾想到的。虽然我被人称作天下第一刀客,却因为总不伤人性命,而老被人挑战。

“师兄,完事了,我们一起回去吧。”月打断了我的思绪。

“好。”

我和师弟在庐山搭了一个草堂,来迎接各类江湖人士,有找我们来饮酒的,有想招揽我们的,有想当我们徒弟的,更多的是为了这天下第一的名号而来。

回到草堂坐下,不一会儿,月拿出了做好的饭菜,他的厨艺也是极好的,而因为他的厨艺,我承担了做饭以外其他活计。

“月,我们出来多久了?”

“师兄,五年零两个月十三天。”

“你的记性真好。”

“也就记性好点儿了,总也比不上师兄的修行天赋好。”

“厨艺也是极好的。”

“哈哈!还不是因为师兄你的厨艺太差.”

“好了,不要取笑我了。月,你说什么是道呢?”

“师兄,你总这样问我,而我离道太远,说不太清楚。”

“算了,吃饭吧。”

日子就这样继续的过,人来人往比试不少,我总是留人性命,却让他们受点伤,边上的月便有了银子赚,草堂还是那个草堂,而吃的酒肉却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我本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飘着雨的冬夜,庐山这里的风格外的刺骨,我和师弟饮着杭州的女儿红。

月,如平时,眯着眼睛,靠在我身边,却说出令我惊异的话,“师兄,我们比一场吧,生死斗。”

“别乱开玩笑啊,知道什么是生死斗吗?”

“知道,我……”

“知道还乱说什么?”

“没乱说,师兄,你可曾记得18年前的乌家堡,153口人被杀了个干净,江湖人说这是魔教做的灭门惨案,但我想问一句,可是你做的么?”

我心中咯噔一下,站了起来,把月滑落在一边,直勾勾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师兄,我没什么优点,也没什么天分,就是记忆好,18年前,我当年七岁,与吴家堡同龄人玩儿躲猫猫,别的人都回去了,却把我当落在谷堆里,没承想,因此捡了一条命回来,而我求师学艺时,万万没想到,杀我乌家堡的人竟是师兄你,于是当师傅问我学什么时我便要学医术,在你面前不敢流露出半点情绪,而我通过一别人看伤口,却是已经将刀法提升到了,与你相当的水平,我不想再等了,师兄来试刀吧。”

我惊呆了,不知是因一个七岁孩童能做到如此地步,还是因为唯一的师弟竟向我,或是他竟光明磊落到如此地步。

“你若战,那便战吧。”我用无奈的语气说道,“此战生死由天,恩怨尽消。”

“好,便是生死在天,恩怨消尽,”月抿了抿嘴,师兄“还请你用流风刀。”

流风刀是宝刀,而我早已不用,许久前,我便用起了打铁铺中最便宜的白斩刃,即使如此,依旧无人可敌。

“好,依你。”

次日一早,太阳初升,我与师弟站在东边的山头上,我心中有愧,想先让师弟几招,便等他先出手,但直到正午,他还那样站在那里,他要站,我便陪他站,又不知过了多久,我仿佛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这时感觉面前仿佛有异样,于是刀便动了。流风刀挥出,当我回过神时,师弟变成了两段,而我的胸上多出了一把刀,这把刀名叫蝴蝶,是师弟的救人之刀,而我天生心偏,本应刺入心脏的刀,没有造成致命伤。师弟嘴角保持着微笑,大概是因为他认为大仇得报吧。我把他和流风一起埋在了庐山,天下再也没有能让我用流风的人,便让流风好好的陪着师弟吧。

庐山的草堂已经被我抛弃,没有师弟,我天下大可去,然而却没了定居的地方,还有那令人回味的酒菜。不知何时起,我入道了,然而我却发现入道绝非好事,身边的事、物、人渐渐变化,而我却依旧如此,周边的人便成了麻烦,而我也只能过段时间便搬去另一个地方。我尝试过去找师傅,却总也找不到他,师弟的记忆最好,他一定能找到回山谷的路。而我却只能一人漂在尘世,如无根浮萍,此后天下已经早已没有双绝刀,也没有阎王愁,更没有天下第一刀客,而我渐渐习惯每过一些年便搬一个地方。

我本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直到有一天我想起,记忆最好的师弟,曾多次为我治伤。痛苦,便如庐山的雨一样,刺到了我的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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